一阵喧闹,两个大婶扶住了阿关妈妈,让她不至于昏厥。
阿姑脸色铁青,口里喃喃念着:“没关系,让他去。这孽障倒挺厉害,竟然不怕顺德公的神符。月娥你别担心,我会派出天兵天将去捉拿他,他一定跑不了??”
阿姑声音越来越细,竟听不出在讲什么,她手指捏了捏、嘴里还动着,双眼闪烁着淡淡青光。
阿关靠着墙,喘着气。他逃离自家好一段距离,走进了一条偏僻小巷,两旁的住宅既老且旧。此时午夜时分,四周宁静安详。
他倚着墙,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家是回不去了,他被顺德公信徒们泼了一身符水,浑身散发着浓浊恶臭,狼狈至极。
他抬头望着街灯,是淡淡的青色。
他觉得头有点痛,还有些许反胃欲呕的感觉。
远处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像是婚宴喜庆。那阵声音由远而近,越渐清晰。
阿关觉得奇怪,从没听说有人会在这深夜的脏旧小巷子里办喜事。
声音逼近到了前方转角的巷口,一股淡淡烟雾漫出,一个头戴花帽的小孩从那转角跳着、笑着,舞进了巷子。
一阵鞭炮声大响,吓得阿关猛然一颤。他发觉四周似乎没那么暗了,但也不明亮,那是种奇异的光线,是种青青惨惨的黯淡蓝绿色。
一个接一个提着花篮的怪小孩,奔进这条巷子。他们在笑,那是一种让人发寒的笑。
阿关尽量将身子往墙角退缩,他不想打扰人家,眼前诡谲的气氛让他心头发毛。
一个身穿咖啡色西装的高瘦男子走入巷子,一副新郎倌模样。阿关睁大了眼,他见到那男子身材极瘦。与其说是瘦——更像一具枯骨。
枯骨男子从袖口露出的双手,布满了青筋和深褐色的斑块。
枯骨男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红色婚纱的女人。那女人肤色是斑驳不均的淡红色,手臂上清晰可见褐色的筋脉,指甲更是几乎泛紫的深红。
这一男一女看来像是新郎新娘,在暗黄及淡红的脸上,不约而同有一对红得发紫的血眼。
新郎新娘背后则跟着两个年纪较大的孩子,举着白色幡旗,像是做法事时用的招魂旗。
前头那些小花童们从手中的花篮里拿出一把东西往天上撒,阿关看了个清楚,那些撒上天的东西,是一张张的冥纸。
阿关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恐,闷吭一声,转身就想逃跑。小花童们围住了他,在他身边嘻嘻呵呵地拍手、绕圈。
阿关觉得脑袋晕眩、胃在翻腾、头痛欲裂。一个小孩轻轻抓住了阿关的手,他看见那小孩的脸,觉得那小孩的神情有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双眼死气沉沉、毫无光泽,眼珠白色极白、黑色极黑。
就像是用廉价颜料画出来的假眼睛。
难怪他们的笑令人看了心头发毛。
“喝啊!”阿关用力甩开了那小孩的手,拔腿就跑。
他不断跑着,但几个小花童和那对阴森可怖的新婚夫妻,却始终追在他的身后。阿关觉得眼前这小巷子变得又长又阴森,他记得这条小路只要三分钟就能从巷子口走到巷子尾,这时他奔跑了五分钟,前头却还是长长的巷子。
四周的建筑有些陌生,以前似乎没有见过,房子更旧更黑,周围的路灯越加昏暗,一会儿闪烁几下赤红、一会儿闪烁两下紫青。
身后的婚宴乐声时大时小,却始终挥之不去。
小花童们一边笑一边跑,渐渐追上阿关。其中一个小花童扑到阿关背上,张口大声尖笑,吓得阿关步伐不稳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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