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你为何出卖顺南王府,为何出卖秦家。”白璧成叹道,“楚行舟待你可算忠心耿耿,他知道宝库的下落,也能够获取含山的信任,甚至你蛰伏深宫十几年,是他在代你经营黔平两州,如果他想,他在黔州就能拿到九莲珠!可他亦步亦趋都按你的指示办,从不曾越雷池半步,这样忠诚的人,怎么能敬服出卖旧主的小人?”
冷三秋闻言震惊,眼神复杂地看向楚行舟,然而楚行舟依旧失魂落魄地站着,仍旧一动不动。
“你不要受白璧成的蛊惑,”冷三秋道,“为师同你讲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以后咱们师徒坐定这天下,你们四个都要受封一字并肩王!你若觉得有亏秦家,就给秦老王爷立生祠于天下,受万民供奉香火!”
“我没有对不起秦家,对不起秦家的是师尊。”楚行舟喃喃道,“白侯也没有蛊惑我,我们相识短暂,但他竟比师尊了解我。”
冷三秋皱起眉头:“行舟,你总不能这时候闹脾气!”
“我没有闹脾气!”楚行舟大声说,“秦家将士以忠勇立世,这是您当年的教导!可是为了开宝库夺天下,你居然给狗皇帝出主意,让他戕害秦家!我师尊晓天星不是你这样的人!”
“你!”冷三秋气得手抖,“你和秦老头秦粉青一样,是懦夫!是蠢蛋!你们根本不懂,何为谋国,何为谋人!”
“楚师傅,你师尊早已走火入魔,在他心里,这天下没有人,只有权势!”白璧成抱拳道,“楚师傅长怀忠勇之心,乃是诚意之士,烦请缚反贼冷三秋于此,可为秦家昭雪平冤!”
楚行舟忠心耿耿数十载,与其说他忠的是冷三秋,不如说他忠的是秦家军,在听闻冷三秋是陷害秦家的罪魁时,他内心已然崩塌,然而被白璧成提醒,楚行舟忽然明白,他并没有走错路做错事,走错做错的是冷三秋!
他大吼一声向冷三秋扑去,冷三秋慌忙应战,可他在深宫疏于武学,一心只想着玩弄权术,又如何与辗转山林创建秦家村落的楚行舟相比?没过几个回合,冷三秋被楚行舟卖个破绽打晕在地。
“侯爷,此贼已拿下,接下来该当如何?”
“楚师傅,等镇南卫进来,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晓天星身边的卧底,始终相助于我。”白璧成道,“还有一事你需谨记,若要活命,千万别说你知道宝库的位置。”
事到如今,楚行舟只求秦家能够昭雪,如此安排等于救他,他哪有不答应的。之后,白璧成从冷三秋身上搜出九莲珠,又到院中放出响弩,不多时,顾淮卓率领的镇南卫冲进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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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军师晓天星陷害顺南王府并被捉拿的消息很快传遍天下,一时引来街头巷尾的纷纷议论,有人说晓天星爱而不得才生出报复之心,也有人说晓天星恃才傲物将一切玩弄于股掌,然而想到秦家为百姓安宁愿受招安,却落得如此下场,无人不是唏嘘感叹。
朝堂之上,言洵也很吃惊如此转折,他召见白璧成,犹豫着道:“如今夏氏案进展顺利,晓天星已然收监认罪,论理要为秦家昭雪,只是朝中仍有议论,说先祖论定秦家必反,若是替他们昭雪,会不会引来勋贵望族的反感?”
“陛下,微臣与秦家有涉,本不方便议论此事,既有陛下垂问,微臣便斗胆一议。”白璧成恭敬道,“秦家满门受戮,唯独留下的含山还是皇家血脉,先祖担心之事无论如何不会发生,唯其如此,才应当将秦家抬高!一来收服天下人心,二来了无用处的金字招牌,才是安全的!”
他言辞犀利,言洵立时便明白,给秦家再多也不过是死后虚名而已,对朝中各派势力不会有更多影响。
“话虽如此,但秦家毕竟留下可供起事的宝藏,”言洵试探道,“若是有人心怀不轨,朕今日的昭雪封赏,日后都会是个笑话!”
白璧成早知言洵有此顾虑,他立即跪下,双手高举一只紫檀小盒道:“陛下!秦家宝藏亦是天下宝藏!含山愿将开启宝库的密钥九莲珠献于陛下,以绝好事者不轨之心!”
言洵面露喜色,嘴上却道:“但这莲珠是秦妃娘娘留给含山的遗物,若是给了朕,含山却少了念想。”
白璧成不知他这客气话是何用意,于是说道:“娘娘遗物固然重要,但陛下自小陪伴之情更令含山珍惜,她同我说过许多次,在这深宫里,关心她的唯有陛下!”
这一张感情牌却稳稳打进了言洵心里。言洵自幼失去母亲,又因为宸贵妃争宠,时常跟着皇后受委屈,他与含山也算同病相怜,而凛涛殿也是他唯一可以放松不顾礼仪之处。
想到这里,言洵轻叹一声,道:“朕拿了她的珍爱之物,也该还她一样!传朕旨意,即刻修缮废弃被封的顺南王府,大修之后,赐予含山作为长公主府!”
白璧成忙替含山叩头谢恩。言洵叫他平身,却又笑道:“朝中丧仪过半,后宫乱糟糟的有待整顿,芷芬院里逼仄,我已同母后商量,将年过十七的姐妹都挪出宫去,择府别居。如此一来,侯爷也可与含山时常见面,不必再隔着一座深宫,白侯,朕这份恩典你可喜欢?”
“谢陛下体恤,微臣欢喜得很。”
白璧成又要谢恩,言洵却拦住了,望着他意味深长道:“你于我朝立下汗马功劳,这一时之间,朕也不知赏你些什么,才能配得上你的功勋。”
“陛下言重了,”白璧成忙道,“微臣启明心愿,只要有含山陪伴在侧,臣愿再回黔州赋闲。”
“回黔州是不可能了,”言洵摇了摇头,“白侯乃是朕的股肱之臣,你若去了黔州,朕依侍何人?朕的意思,待你与含山大婚之后,还要留在朕的身边才好。”
白璧成知道言洵在用人之际,此时断不能放白璧成逍遥江湖,他无言可对,只能领旨谢恩。待退下朝堂,陈遇安却拦住白璧成,笑道:“圣上另有旨意,镇南王府修好之前,含山殿下暂居顾大人府上,请顾夫人做伴。侯爷,您若无事多去顾府走动,多多陪伴殿下才是。”
陈遇安那晚上护驾有功,早已接替苏有禾成了新晋的红人,一朝天子一朝臣,里里外外都换了新气象。
白璧成谢了陈遇安,出宫后直奔顾淮卓府第。顾府正在开午饭,顾淮卓一筷茄子烧肉还没送进嘴里,便见管家匆匆跑进来,说是白璧成来了。
“快请进来!”顾淮卓慌忙放下筷子,又嘀咕:“这人路过我家头都不转,今天怎么肯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