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太美了,不管有没有合适的人,你都要结婚——会有很多人乐意为你做出这个选择。”陈沫想起娶了个母夜叉的周存,看向陆小羽的眼神中难得带上了同情,她手撑着下巴支在吧台上,懒洋洋轻声道,“也算是为你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家族特权的代价吧,你的婚姻,在你家中长辈,你的父母,又或者你那个好舅舅的插手下,不会有多少美好可言,那于你而言,将会形同于一场略微昂贵点的招妓,乏善可陈——当然,你起初肯定会反抗,会逃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去争取,但最终你都会回归到那个畸形的怪圈中去,因为那是孕育你的地方,你摆脱不了。”
陆小羽咬紧牙狠狠瞪着她。
他有一万种话可以用来反驳,用来跟她辩论,但是他最终都只是咬紧牙没有开口——这个女人已经心理扭曲了,那场失败的婚姻,让她的价值观人生观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成了现在这样,可怕的是她自己还把这种恐怖的变化当成是成长,是教训,是世故,是可以拿来传授讲道的人生经验——陆小羽仔细打量着陈沫,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哪怕一丝的言不由衷,哪怕一丁点赌气的迹象来。
可是没有。
她笑意盈盈回视着他的打量,证明她此刻怎么说的,就正是她此刻怎么想的——坦白到让人没法承受。
陆小羽不敢相信自己爱上的是这样一个女人。
少年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以来,能够称得上“爱”的女人,是这样一个人,他面无表情地道:“我舅舅跟我提起过一个叫‘常磊刚’的男人,说那是你的……前男友。”他到底没办法将‘金主’两个字说出口,拧紧了眉头。
陈沫闻言也皱了皱眉。
“那他也一定跟你眉飞色舞地讲了我的大段‘艳史’,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渣,跟个市井三八没什么两样。”陈沫语带不屑。
“他只说你为了钱,可以随意跟不喜欢的人上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她这时候已经开始生气了,陆小羽不是没眼色的人,别人的情绪他不在乎也没必要关注,可是陈沫生气陆小羽是看得出来的。但他就是不知道见好就收,继续逼问道,“他说你当初跟那个姓常的男人在一起,就是为了钱。”
“何止啊,还为了性呢,他技术不错。”
“你!”
“怎么,受不了要动手?”睨着少年扬起的手掌,对上对方闪烁着毒辣的眼睛,陈沫比他更毒。
她两步逼近少年跟前,与他瞪大的眼睛四目相对:“陆小羽,你敢未经我允许碰我一根头发试试看?”
陆小羽恨恨地放下了手,脸红脖子粗。
这场面中真是太难看了。
两人都这样想。
可是谁都不愿意让步。
最终,到底还是陈沫见陆小羽气红眼,她缓和了语气:“小羽,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
“那你难道不是为了钱跟别人睡吗?”
嗬,还他妈不依不饶上了。
“好,好好,你舅舅说什么你就是什么,你们姓陆的我招惹不起行了吧?”陈沫重重丢开手中的矿泉水瓶子,骂道,“你他妈就是被陆渣给洗脑了,我跟人睡?我为了钱?你牛逼你了不起,你从小都可以不把钱当钱看,可我贱民一个,我需要钱吃穿住行,当我一无所有被扫地出门处处面试碰壁的时候,我他妈都恨不得去红灯区卖身了,可我那时候落魄,我知道自己卖不到个好价钱,所以我省了折腾自己的劲。”
“就是在我这种境地的时候,突然有头狗熊驾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兴高采烈对我诉衷肠,我能把到口的肉骨头平白扔开,然后自己再活得跟条傻狗一样?我没你陆小羽那么三观正直啊。”陈沫动了真怒,毫不示弱,“我不知道你舅舅是怎么跟你诋毁我的,但我也不忌讳告诉你,我就是这么庸俗,跟你走在大街上碰到的一个个打扮漂亮等着开豪车买豪宅的男人前来拯救的庸俗女一样,庸俗透顶——但我没狠毒到要毁人前程,毁人未来,狠毒到把自己的枕边人往绝路上逼。”
“那是你的好舅舅才干得出来的事。”
提起陆饶,陈沫火气一下子迸发出来,再也压抑不了:“当初是你舅舅自导自演监守自盗,他诬陷我偷了他公司的游戏软件,我势单力薄被他轻易威胁,毫无反击的能力,我指望着跟自己关系亲密的男人能救我,可谁知他真的就只是头猪!既然是猪,那就活该被人宰,最终被你舅舅活活宰了,他该愿赌服输,怪不得我。”
陈沫冷冷的收了话,半点没有对常磊刚的怜悯,反而嫌恶居多。
死道友不死贫道。
如果不是常磊刚进监狱,如果陆饶坐实了对她的诬陷,那么在监狱里度过下半生的人,就该是她陈沫。
但凡有一丝可能,哪怕声名狼藉,她也要竭力自保。
这是求生的本能,没什么好可耻,陈沫也并不羞于承认。
只是,她面前的少年却似乎十分难以接受。
陆小羽没想到她跟他舅舅之间还有这些恩怨。
“你很恨我舅舅?”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