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中元节举家祭祀亲人,焚烧纸钱的节日,俗称“鬼节”,在这个弥漫着纸灰味道和沉沉哀思的日子里,定远侯府却在大排筵席虽然说只是请了亲近之人的家宴,却也略显不合时宜。
清晨,如筝净手焚香,在崔氏灵前郑重地拜了,心里求着母亲保佑自己今世能得偿所愿,又再一次告诉自己,一定要为冤死的母亲报仇。
如筝静静地跪在蒲团上,直到浣纱来催她梳洗,梳洗完毕,她稍微用了一点粥,招进待月为自己简单梳了个垂挂髻,选了这么个简单又带点幼稚的发髻,一是想到到了秋天,自己就及笄了,再也不能梳这小女孩儿的发式,二来也是为了突出如婳的容貌,不仅是发式,连首饰也只简单挑了一套银镶紫水精的,衣服也用了浅淡的竹青长衫配了浅浅樱色挑绣白梅的云肩,加上她病后苍白的面色
着镜中十分不起眼的自己,如筝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浣纱出了沁园,向静园走去。
静园院子内,薛氏着藤萝架下精心布置的寿宴菜色,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老太君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参加,多少有些失面子,但这样反而更便于行事,如今,就自己那个继女,上不上路了
她回头了精心装扮过的自家女儿,越越喜,女儿肖母,如婳的容貌有七八分像自己,不像自己的地方,却也更加精致,今日,她身上穿了件桃红色挑绣合欢花的素绫短袄,配着鹅黄色软烟罗的裙子,整个人都如同三月春花,娇俏动人,虽然还未及笄,却梳了略显成熟韵致的堕马髻,鬓边赤金间缀红宝石和彩珠流苏的步摇虽不扎眼,却于她行动间摇曳生姿,显得富贵又妩媚,想到苏百川风雅才子的身份,她也未给如婳再加其它首饰,只在腕上带了个油绿青的翡翠镯子,配上她的青葱玉指,相映成趣。
薛氏伸手招过自家女儿细细打量,越越,不禁喜道“我家囡囡这样的美姿容,谁人不。”
如婳低头嗔道“母亲又拿孩儿取笑。”脸却渐渐红了。
如筝进入静园时,到的便是这样母慈子孝的一副景象,若是前世,她必要感怀一番身世,悄悄躲了,如今却大大方方走上前,施礼下拜“母亲万福。”
如婳赶忙闪身也冲她回礼,薛氏则打量着如筝今日素淡的装扮,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声到“筝儿,今日多帮帮你妹子,母亲必好好谢你。”
如筝温婉地一笑,到“母亲放心,女儿必会从旁襄助。”
薛氏笑了笑,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伸手揽过如筝和如婳“好,你们都是母亲的好女儿,你们和和气气的,母亲才安心呢。”
如筝陪着笑,余光到如婳面带期盼的笑容着门口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一点羡慕她,并非是羡慕她能够得到自己娘亲的真心呵护,也不是羡慕她有望得到苏百川的青睐,只是单纯的羡慕她如今时时流露出的少女情怀,即使是痴恋,即使是单相思,也是年少时最纯最美的时光,而自己的这种时光和情谊,早已随着前世的白雪,埋没于凄冷的国公府松涛苑中。
又过了一会儿,如柏也从前院赶来,给薛氏行了礼立在一边,乳母带着六岁的如楠从里间走出,薛氏笑着告诉子女们,如杉到家学读不能随意返回,而如如棋最近着了暑热正在休养,如筝心里叹了叹,来徐姨娘此次是有意回避此事,如棋是无关紧要的人,真正给如婳陪衬的,便是自家姐弟了。
随着门口小厮一声报,苏府客人举步迈入静园大门,打头的是国公府世子正妻,一品夫人廖氏,她今日穿了一身紫色浮光绫的长衫,外面罩了一层绯色的云雾绡,光影层叠,喜庆中又透着富贵,得出是为自家表妹的生辰着意打扮过了。
她笑咪咪地走到薛氏身前,相互见了礼,喜道“往年你总是俭省,生辰也不大办,今儿我好容易喝到一次你的生辰酒,可要好好品品了。”
薛氏笑到“我说表姐这嘴是不会饶我的,哪里是我要大办,还不是孩子们缠着要我摆酒请客,真真是她们自己想玩乐想的难受,借着我这因子找乐子呢。”说着揽过如筝和如婳,又伸手招过如柏如楠
“孩子们,赶紧给世子夫人请安。”
如筝着面前这位再熟悉不过的贵妇,心中的愤恨已经转为疏离,她敛眸,和如婳一起盈盈下拜“见过夫人,夫人万福。”
廖氏瞟了一眼如筝,又拉过如婳的手笑道“好了,都是好孩子不必客气。”又对着如柏如楠赞了几句,便上前站到薛氏身边,示意自己身后跟着的苏百川等人行礼。
苏百川几步上前,对着薛氏深深一揖“小侄见过世伯母。”
薛氏乐得眉眼弯弯“好好,上次老太君寿宴离得远,如今近,川儿果然愈发俊朗了。”
如筝见她苏百川如同自家女婿一般,心里暗笑,斜眼瞟见如婳动了,忙退后半步,略往如婳身后缩了缩,与她一起给苏百川见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