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之水,不过是施了法术变出酒酿,非经年月浸炼,并无可品之处。”
越非凌闻言一愣,想不到自己的法术居然被识破,不禁重新打量这个坐得笔直高瘦如松的男人。
“神将目力非凡,贫道佩服。不过此酒虽是江海之酿,但味道也是不差。”越非凌半眯丹凤目,“不如贫道与神将赌上一局,若贫道输了,便将这酒坛打破,换上一坛珍藏两千年的佳酿!”
“若末将输了,又待如何?”
越非凌眼神一闪,却瞬间隐去,笑容依旧:“就请神将满饮此碗,如何?”
千里眼垂目,眼角余光处看到开阳与那黑龙王相聊甚欢,对他这边被缠住的情况全然不察,心中苦涩,抬头看到越非凌若有所想的温和笑容,便点了点头。
越非凌见他点头,便抬声招呼黑龙王、开阳:“两位给做个见证!贫道与神将赌就一局,若输,奉上千年美酒一坛,若赢,便请天目神将饮下此碗酒酿!”
黑龙王这府邸里实在是难得热闹,当然是连连答应。开阳倒有些犹豫,但见千里眼也是答应了,也便不好阻止。
就听越非凌说道:“话说两百年前,贫道偶过湟水,遗下一颗锁魂珠,里面锁有三百六十六枚妖魂,贫道遍寻不获。未知神将可否赐知此珠下落?”
开阳听完不禁皱眉,连那黑龙王也忍不住叫道:“越非凌,此问未免太过苛刻了吧?两百年前丢的珠子要如何寻找?再说一颗珠子有多大个头?淘干了湟水也未必能找到吧?”
“既然赌注已下,要如何赌可没有限制吧?只可说贫道稍是取巧罢了!”
寻一颗两百年前丢失的珠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开阳瞄了瞄千里眼,想他大概也只能认输,面前那碗酒映了那张僵硬的脸,开阳记得在天庭时曾带去仙酒与千里眼品尝,这个男人也不说什么,僵着脸灌了一杯,然后就像变戏法般,脸瞬间涨个通红,咕咚倒下便醉死个三天两夜。可那仙酒自己便是喝上四五坛,也不妨事。
说实在了,千里眼就是半滴酒都沾不得。
开阳一伸手便拿了那碗酒,嚷嚷道:“罢了罢了,还赌什么,喝酒还不是图个痛快!”张嘴要喝,突然手腕一止。
低头一看,却是千里眼按住了他的手腕,将酒碗取了,重新放回桌上。
“江河水,喝多了会肚子疼。”
千里眼说完,转头看向越非凌:“锁魂珠是道长在湟河老鸦峡丢失,被峡下老龟吞去,游出三十里,六十八年后龟死珠留,藏于河泥间一百一十六年。湟河改道,淤泥干裂裸露珠身,有老鸦馋嘴啄食入腹。又经三年,鸦死于伏牛山浅溪,溪中大鲵啖食其肉,囫囵锁魂珠。再两年,大鲵顺溪入河道,入汉江时遇鳡,鳡食鲵吞珠。”
他娓娓道来,仿佛那珠根本不曾丢失那般。
“宿缘有定,天意难料。昨日道长在黄河岸垂钓,不是正好吊上一尾鳡鱼么?”
越非凌闻言,不禁低头看向桌面放着的那碟清葱蒸鱼。
只见千里眼慢慢拿起一双筷子,挑开鱼腹,果然看见内里藏了一颗珍珠大小,暗色如墨的珠子。
黑龙王可乐了,连连催促:“越非凌,快看看,是不是你那颗锁魂珠?”
越非凌却不紧不慢,那双丹凤目细细打量着千里眼,嘴角噬笑,全然没有赌输之人的背气。
开阳本也是松了口气,但看到那越非凌的眼神,竟不觉心生不悦,遂一手将那千里眼捞了过来,臂膀勾他脖子将男人的脑袋扯低半头,凑近耳边小声问:“你怎知道得那般详细?”
千里眼到底是赢了赌局,心情也是不错,又得开阳亲昵之举,忍不住嘴角上翘,柔出一个不算明显的笑容,然而将这笑意看在眼里的越非凌,目中黑邃忽是深了几分。
千里眼也顺着开阳的性子,低声言道:“我瞧着有个傻道士丢了珠子拼命找,偏偏又找不到,所以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其实那珠子在他附近绕弯儿。”可他那声音偏偏又隐约让人听得到,越非凌好整以暇的脸色多少有点泛青。
“噗哧——”
适才不爽一扫而空,开阳此刻只觉得,跟千里眼作对,居然还能好端端坐着的自己,也许是相当……特别吧?
越非凌倒非食言而肥之辈,当即奉出一坛酿藏千年的美酒。
一品之下,果然非同凡响,跟此酒相比,刚才那喝之不尽的水酿简直便是清水酒渣。
黑龙王得饮此酿,龙心大悦,硬是要留下三仙在宅内度宿,以表谢意。
开阳始时有意推辞,借意说这这龙王殿太小,容不下他们,岂料那越非凌呵呵一笑,袍袖一挥,施展仙法,转眼间这幢简朴单调的宅府即刻变成金壁辉煌,玉柱琉瓦的宫殿。
看得黑龙哇哇大叫,直表自己乃带罪之身,住得如此奢华实在不妥。
越非凌却道如今是款待武曲星君与天目神将,自然不能马虎,之后再给他恢复原状便是了,黑龙王这才作罢。事既至此,开阳与千里眼也只好住下。
黑龙王是主人家自然住在正殿,至于千里眼与开阳则同住在东殿,越非凌择选西殿暂宿。
东殿有两间对角的房间,千里眼推门进了其中之一。
房间早不是之前的砖墙木柱。只见是琉璃盘龙柱,水晶白玉墙,朱红的珊瑚罩子托着斗大的夜明珠,碧玉石桌上,细致地摆放了新鲜瓜果,直教人垂涎欲滴。
千里眼却没有去动,只是慢慢走到窗边,推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