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的敲门声令地板都在震动,浴缸和青蛙便也跟着颤,这明显惹怒了梵伽罗。他随手把鱼食放在一旁,冷着脸打开门,垂头凝视来访者。他漆黑的不透半点光的瞳孔像极了那孩子的瞳孔,令许母兴师问罪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他是不是你弄活的”许母鼓起最后一丝勇气问道。
梵伽罗用挑高的一边眉梢回应。
“你把他弄走吧,我给你钱,十万够不够”许母拿出手机准备转账。
梵伽罗薄而优美的唇上扬了一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放过我们两口子吧,我们原本可以过得很好,都是因为你,这一切都毁了你知道吗,我病得很重,好几次都想过自杀,可前一阵我差点就看见治愈的希望。我和我老公说好了要重新开始,我们会再生一个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你毁了我,毁了我们的未来”
许母说着说着便瘫坐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梵伽罗也跟着蹲下去,直视她的眼睛,徐徐开口“你真的以为你的生活里还有希望吗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当你被孕吐折磨得死去活来时,你的丈夫在外面租了房子与别人同居,因为他嫌弃你身上的味道难闻,也嫌弃你臃肿的身体难看,会影响他的心情和食欲;当你生产的时候,他在帮他的恋人过生日,你的安危还比不上对方的一个笑容重要;当你在家照顾孩子,累到精疲力尽时,他和别人快活地云雨;当你被抑郁症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时,他不无窃喜地想病吧,病得更重一点,最好产生自杀的念头,省去我离婚分财产的麻烦;当你虐打孩子,事后又因为愧疚向他道歉认错时,他暗暗忖道打吧,往死里打,没了这个累赘我再婚也方便。”
“这就是你爱着的人,怎么样,你还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希望吗”梵伽罗略微倾身,像魔鬼一般在妇人耳边低语。
“不,不可能你说的都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你在骗我”许母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用力抱住自己渐渐变冷的身体。所谓“如坠冰窟”原来是这个意思,真的会有人仅凭几句话就让人陷入如此绝望的境地。
梵伽罗低声一笑,又道“他把尸体藏了好些天却不扔掉,只等着你回来,你以为他是害怕了,想找一个人依靠吗不,不是,他等你回来只不过是为了栽赃而已,反正你已经在警局留下虐待孩子的案底,再把孩子打死也不奇怪。他让你一个人搬尸体,一个人抬箱子,一个人开车,一个人开船,一个人绑石头,最后一个人把尸体扔下水。整个抛尸的过程,他只在一旁看着,半点都不插手,因为他想让你在尸体和箱子上留下足够的生物证据。你难道没现吗就连装尸体的箱子,他挑的也是你惯爱用的那一个。”
许母不受控制地睁大眼,一边疯狂摇头一边疯狂掉泪。
梵伽罗继续道“如果我不把孩子送回来,他会找个借口和你大吵一架,把最容易损坏的家具家电递到你手里,让你打砸个够,然后再找个借口离家出走,到处对人说你疯了,暴力行径正在不断升级。于是,等到某一天,孩子的尸体被现,他可以顺理成章地把一切罪名推到你头上。反正他已经被你撵出家门,什么都不知道,你会不会拿孩子出气,他也没想过。”
“在外人看来,你会拿孩子出气吗答案是肯定的;你会不小心把孩子打死吗答案也是肯定的。夏天的湖水孕育着多少细菌,那硕大的男性脚印不出几天就会腐烂继而消失,只留下大出血的内脏,而孩子的内伤是谁打出来的是你,因为警方那里有孩子的验伤报告,而你深爱的丈夫,他从来不会碰孩子一根指头,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
梵伽罗凑到许母耳边,一字一句说道“你以为的温情不过是恶魔的诱饵;你以为的新生活不过是葬礼的安魂曲;你以为的希望是另一个绝望。这就是你生活的全部真相。”
他站起身,用冷漠至极的眼神看着这个无比狼狈的女人。
许母抬头仰望他,嘴巴张了张,却只能出一连串无声的尖叫。原来当恐惧到达某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喉咙是真的会被麻痹。
在她的视线范围内,青年那张沐浴着阳光的脸简直圣洁得不可思议,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又令人如坠地狱。而她的孩子悄悄绕过她,走进了青年的公寓,踮起脚尖看着摆放在阳台上的一个玻璃鱼缸。
他伸出短短的手指,描绘着浴缸里的一只青蛙,从来未曾出过任何声音的小嘴张了张,竟溢出一道破碎刺耳,却又饱含喜悦的笑声。
“嘎”他回头看向青年,眼睛里折射着细碎的光。在此处,在青年身旁,他是正常的,鲜活的,像所有的十岁孩童一般天真可爱。
青年走回阳台,拿起鱼食继续往鱼缸里洒,出忧愁的叹息“它的精力还没恢复,不怎么肯吃东西。”
孩子用小手拍了拍鱼缸,又指了指鱼食,继而不断摇头,像是在表自己的看法。他正在与青年沟通,性格十分开朗活泼,而这样的一面,是许母见所未见的。孩子能走路的时候她就开始折磨他,以至于这么多年了,她竟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一丝笑容。
然而在变成尸体后,他竟学会了笑,学会了沟通,学会了表达。这一幕对许母而言是何等的讽刺
她愣怔地看着那阳光明媚的孩子,就像在看着一个虚幻的梦。她梦想中乖巧、可爱、聪明、安静的孩子,原来一直就在身边,却已然被她无情摧毁
她慢慢抱住自己剧痛不已的脑袋,恐惧不安地看着那阳光灿烂的阳台和那双亲昵快乐的剪影。
听见她粗重的喘息,青年回过头,笑着补充一句“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丈夫的恋人前些天你也见过,就是茶水间里的那位,你刚怀孕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要不是她前一阵出差,你的丈夫也不会天天回家,更不会酒后犯下杀人罪。”
许母再一次出无声的尖叫,然后四肢并用地爬向电梯,疯狂摁下行键。她必须去找老公问个清楚,就算要死也得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