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进京之时,忧心忡忡,就是因为辽东冻死士兵的事。
辽东本来就冷,再加上小冰河的影响,就更冷了。
不过,躲在屋里还是可以的,不管是百姓家里,还是军营中,都有地火龙、火炕等取暖。
辽东树林多,煤炭也有的是,烧去吧,虽然外面冷,但屋里面还是相当不错的。
百姓可以躲屋里,但士兵不能都躲屋里啊,总得有人出来站岗巡逻呀。
那出来站岗巡逻的士兵就必然要穿棉衣,临近年关,军需部又给辽东配发了一批棉衣。士兵便穿上新配发的棉衣去站岗了,结果,冻死了二十六个,冻伤了六十五个。
辽东因为情况特殊,杨嗣昌这个蓟辽总督是军政大权一把抓的,这个事就报到了他这里。
杨嗣昌带人一查,可吓了一跳,原来是军需部配发的这一批棉衣有猫腻。
冻死冻伤的这近百名士兵的棉衣中,不是纯棉花,里面还掺杂了纸片、芦苇,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但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杨嗣昌可气坏了,刚过完年,吃的也挺不错,挺高兴的,这是哪个混账玩意不想要脑袋了?
这是想吃席了呀!
他让人仔细盘查,发现军需部配发的这一批棉衣中,像这样的还有很多,足足有一千多件是这样掺假的。
而这一千多件掺假的棉衣,又集中配发给了驻守开原的五千士兵,士兵穿着配发的新棉衣值守的时候又偏偏下了雪,这直接就出了事。
杨嗣昌身为军政一把手,出了这样的事,他得跟手底下那群当兵的有个交代呀。他便立刻动手写了封奏疏,准备向皇帝陈明。
结果奏疏刚写到一半,朝廷传来了旨意,让他接旨后,处理完军政事务后,即刻进京述职。
杨嗣昌便打算进京面见皇帝,亲自讲述缘由,也好给辽东的士兵一个交代。
可是没想到,皇帝竟然已经知道了。
杨嗣昌听到朱由检的问话,一撩衣衫,跪倒在地,“臣不敢欺瞒陛下,驻守开原的士兵,冻死二十六人,冻伤六十五人。”
“皆因军需部配发的这批棉衣中,有一千三百四十二件掺了假,里面的棉花连一半都不到,尽是些芦苇、纸片。”
“大雪连天,寒风透骨,士兵受冷不过,这才遭此大难。”
辽东出了这么大事,自然不可能瞒得过锦衣卫,辽东的锦衣卫便将消息传到了京师,而后就上报给了朱由检。
这个消息与杨嗣昌进京的时间相差不大,因为杨嗣昌也是快马加鞭来的北京城。
朱由检也还没来得及查,不过负责军需部的是惠安伯张庆臻,这个人向来是忠心耿耿、本本分分的,不可能做这种事啊。
“来人,告诉锦衣卫指挥佥事李若琏,将惠安伯请到乾清宫来。”
“是。”
惠安伯张庆臻,因为收复安南的二十大军的钱粮军需都是由他负责,他忙的是不可开交。
可是突然锦衣卫的李若琏带着人来了,他一看锦衣卫上门了,下意识的就想,是不是我犯什么事了?
他转念又一想,不可能啊,我自己做了什么事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就跟着李若琏来到了乾清宫。
“臣张庆臻,参见陛下。”
此时寒冬未消,火盆烧的正旺,隐隐约约的竟让人感到一丝燥热。
平时有大臣行礼,皇帝都是立刻说:不必多礼,赐座,看茶。
张庆臻见皇帝罕见的缄默不言,心中就预料到,怕是真出什么事了。
“不必多礼。”
“谢陛下。”
“惠安伯。”
张庆臻躬身道:“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