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婢的指引下,十来位贵妇款款起身,各自领着一两位小娘子给真定长公主见礼。郑夫人也认识她们,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让王玫、李十三娘、崔芝娘也与她们行礼。而后,丹阳长公主不再理会剩下的人,径直将真定长公主一行人带到了二楼。
一边上楼,她一边压低声音抱怨道:“真定姊姊有所不知,我分明就了十几个帖子,却不曾想竟来了这么些人。有些人我连见都不曾见过,就成群结队地来了,也不好赶将出去。”
真定长公主拍拍她的手:“我还道分明时候还早得很,这里头怎么乌泱泱的一群人呢。来便来了,又不妨碍咱们姊妹几个亲近,不过是多看几个小娘子而已。”
“还是姊姊疼我。我还担心姊姊误会我借你之名敛财呢。”丹阳长公主捂嘴笑道“如今便是消息再不灵通的,也知道真定姊姊在阿兄、阿嫂面前说得上话。只是,这些日子姊姊闭门不出,她们都寻不着机会讨好姊姊。这回大概是听说姊姊会来,所以便上赶着凑过来了。”
真定长公主漫不经心地往下瞟了一眼:“什么敛财不敛财。这样的词偏你也能说得出口。咱们难不成还缺那几个钱?吃相那般难看,阿兄若是知道了,怕是气得胸口都疼了罢——活像是他苛待了咱们这些姊妹似的。”
丹阳长公主也露出了轻蔑之色:“可不是么?听人说起来的时候,我都替她们脸红!”
二楼中空空荡荡,只有衡阳长公主带着婢女正倚在栏杆边眺望湖中美景。她就住在隆庆坊,离得很近,因而到得也早。听见声音之后,她便起身迎过来:“都是一样的姊妹,日子也有不同的活法。咱们又何必为她们费什么心思?只需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三位公主便亲热地挨在一起说起了小话,郑夫人在旁边时不时不缓不急地插两句,很快便加入了她们的谈话。王玫对这位阿家又佩服又敬重,总觉得她将自己的身份拿捏得特别妥当。毕竟,公主的阿嫂可不易做。便是寻常的妯娌,要处成无话不谈的密友也十分难得。
“来了这么些人,一时间哪里看得过来?”李十三娘凑在她耳边“你方才注意到了么?只寒暄了那么一会儿,一个两个都恨不得立即找借口过来问安呢。”
刚走入水榭时,那齐刷刷看过来的几十道视线,便是再迟钝也无法忽略。因人实在太多,王玫方才也不过是粗略地扫了一眼。除了特意见过礼的那些贵妇之外,还有些贵妇人看着也有些眼熟,当然也有少数眼生得很的。至于那些个未婚的小娘子,大约都在及笄的年纪,倒是从不曾见过。“阿嫂,方才婢女特意引过来见礼的,便是那些真正邀过来的客人罢?那些不之客,倒比正经来的客人还多呢。”丹阳长公主若不给她们一个下马威,恐怕她们还以为公主府如此好进罢。
李十三娘忽然笑了起来:“你猜我想起了什么?当初给子竟说亲的时候也是这样”
王玫面不改色心不跳,瞥了她一眼:“当初也不知是谁,教她们气闷得难受了好几天。如今想起来,居然能引出笑容了,可当真不容易。”
“她们上赶着失了分寸,便是她们的过错。我只管看着便是了,哪里至于为她们生气呢。”李十三娘回道“眼下亦是如此。上赶着过来的,不是心太大了自命不凡,便是教富贵荣华迷了眼睛。这等人,想必阿家和贵主们也看不上。”
王玫心中暗叹:可不是么?这婚姻之事可不是举士出仕,若有才华通实务,毛遂自荐反倒容易让人另眼相看。门第太低,家世不显,便是有才有貌,又如何能担得起晋王妃的重任?同是嫡子,晋王妃总不能比魏王妃阎氏差得太多罢?何况,那可是未来的皇后,更须得小心谨慎才行。
过了不久,长乐公主、晋阳公主、衡山公主也到了。王玫、李十三娘起身拜见,两位小公主立即将她们扶了起来。她们也有几天不曾见面了,便叙了叙这几日的近况,又提到长孙皇后的身体也越好了。
“阿嫂只管好好养病。这一回,我们必定会给九郎挑个好媳妇。”真定长公主道“不过,下头人太多,都教我们看也看不过来。”说着,她扫了李十三娘、王玫一眼:“十三娘、九娘,待会儿趁着小娘子们玩乐时,替我们好好瞧一瞧。”
“真定姊姊说得是。”丹阳长公主道“长广姊姊、临海、馆陶都还没到呢!光是家世不错的小娘子,便至少有二十来个。旁的那些人且不管,这二十来个里,你们俩也筛一筛才好。”
衡阳长公主、长乐公主皆颔称是,晋阳公主不好说什么,衡山公主却忍不住扑进真定长公主怀里,撒娇道:“真定姑母,我也想看看!让我跟着表嫂们去看看罢!”
这般漂亮可爱的小侄女扭股糖似的撒娇卖痴,真定长公主实在受不住,连声道:“去罢去罢。你和晋阳都换身衣衫,别教她们认出来了。唉,就当作新认识了玩伴也好。与她们顽在一处,也更容易瞧出她们的本性呢。”
她给出了这样光明正大的借口,长乐公主也只得准许了,又托李十三娘与王玫照顾两位小公主。两人自是忙不迭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