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像是一声炸雷诞生在海面之上,望着周围一圈被吓的节节后退的士卒,那些久经阵仗,面对千军万马都毫不避退的精锐,竟然被这一声炸雷吓退。
也是在那一刻,孙大人看见,天空之上,一颗宛如流星的巨石拉着长尾,向着远方,一直飞去。
喘息了两下,孙大人在旁人的搀扶下起身。他望着头顶渐渐消散的烟火,知道是那位天师府的余真人出手。
远处,呼声滔天。
城墙上的那些士卒相互奔走,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不用想也都知道,煌国又开始攻城了。
他的手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把钥匙,在身边侍从注视的目光下,这位嘴上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城牧大人,不苟言笑的说了声“放炮!”
城头上紧锣密鼓,身披甲胄的将士推开攻城楼梯,在密集箭雨里,将那一门刻着武启烙印的火炮推到楼间窗户前。
“大人有令,一刻钟后点火。”传令的士卒在楼梯间里喊着。
狭小的屋子里,零星有箭矢射入,但大多被火炮的炮管挡住,那些铁质的箭头,砸在熔炼的炮管上发出当啷当啷的闷响。
这款历经多载,终于研制出来的战场利器,从投入至今,已经取得了不菲的战果。
受制于无法量产的缺陷,火炮的弹芯被替换成特质的爆弹,这种大杀伤武器,往往一颗便能彻底摧毁一整条队列,所以,人们又给了它一个响亮且残忍的名字,天煞。
负责保管天煞火炮的是城牧的亲卫。在这间不大的小房子外,一共是近百人的防卫队伍。
而房子里,有且只有八颗弹药。
在战事最紧张的时刻,城牧也咬紧牙关,愣是忍住没舍得用出一枚来,而代价则是损失了近一千士卒以及彻底断掉城外的一切联系。
至此,贺西成了一座孤城,当然,如果当初用了天煞火炮,可能结果也只是让煌国将更多的注意力转移至贺西来,结果也不会好多少。
登楼的孙大人,摇了摇脑袋,似乎是想把昏沉给摇散。
楼顶,天人交战,那体型巨大的赤色妖怪,浑身冒着火焰,它双目如同黄月,两颗眼眸深处,跳动着大如灯笼般的金色火球。它浑身毛发似摇曳的水波,却散发着烈焰般的炙热与光芒。
青光剑影间,一位虚白身影,手带剑光朝天连续点了几下,随即清风徐来,似有流光偏转,在清幽光幕下,虚白似镜面的倒影,与那火光中的怪物隔成两个世界。
一剑之隔,表里两层世界。
怪物的手掌触碰在青光表面,在凝实的光幕里,它眼睛里的火化为幽森鬼火,随即整个身体噗的一下被蓝光包裹,接着火焰消散,那里却空无一物。
持剑的余真人挑了挑眉毛,他望向不远处的另一个自己,脸上有些无奈的唏嘘。
而显然更像是真人的余君酌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紧,他从腰上抽出一截黄绳,上面是由一根根裹成条的符箓编制在一起。黄绳挂甲,表面还有一块块洁白玉片,上有刻字有皲裂,其三块成队,六片为组,一共五组,叮叮当,随着余君酌的动作,发出玉石相磬的悦耳声音。
余君酌抽出这根黄绳时,左手从上面一捋,把五组共三十片玉甲卸下上面系着的绳子握在手心。
各家道派绝学不同,神皇派以雷法剑道出众,玄门擅奇门遁甲,栖云宗集百家之长,而天师府则是司礼祭符箓。
这套玉甲自泰山府君处所得,乃是当年评定道宗时,由府君亲启,起先共十二甲,是以天都十二宫之名,卜祸福,占吉凶。而后依次增添的十八甲,是以兵戈灾祸为名,行防护武斗之职。
如今,三十甲尽启,其排列重组,能推演世间万般阵法,能调祸福于他人己身,是为神物。
余君酌目色为白,他眉间处一朵璀璨云纹熠熠生辉。
在他身后,空气突然被扭曲,仿佛火中世界,炙浪扭曲下的空白世界,而就在这时,持长青剑的那位闪身而来,他面无表情的挥手,青芒化作电弧,震颤的空气也随之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