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血污里站起,环视四周,最终还是抬步走到了那老道人的残骸处,帮他收拾起遗骸来。
老道人双目圆睁,脖颈处已经被撕咬的不成样子,我看着老人的双眼,看着这位眼中满是愤懑的老人,双手将他眼睛合上。
看着这位年岁和我那位师秦很是接近的老人,也许是年代关系,我总觉得他们身上有种相通的气味。
默默念诵起往生咒的我,眼睑低垂,似虔诚的教徒,又似深山古庙中对着苍老的大树认真打扫的老翁。
一片肃穆下,突的一股钻心的痛从我的后心口传来。
我浑身颤抖,那一瞬间好像有团炙火在灼烧我的心脏,在烘烤我的灵魂。
不停的上下翻滚着,视线扫过四周,却并没有任何人任何施法的痕迹。
但火焰还是在燃烧,并且随之一步步扩散到我的身躯四周,进入肺腑,灼烧着我的五脏,烘烤我的骨骼,试图钻进控制全身的大脑,试图让我失去意识。
不知所措的慌乱让我没能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选择来,我忍着强烈的不适,第一时间竟然是顺着那剧痛的指引下,用手掌从背后狠命的往里挖去,试图从最开始的地方揪扯出那在我身体里蔓延的巨大苦楚。
可随着血肉模糊,我的手掌几乎扣进了皮肤以下,摸到光洁的脊骨,也没能找到那似魔咒般的痛苦来源。
鲜血的气味混杂在让人焦躁不安的炎热里,而全身在火焰的炙烤下,没有一处可以幸免。我痛苦在地,任凭血肉剥离,任凭泥沙泼洒,甚至就连我试图用撞晕的方法也无法让自己从苦难中脱离。
又一片血肉从我的脸颊上撕扯下来,鲜红的泪水滚滚淌下,我拿脑袋撞着地面,喉咙里如同藏着十数头野兽,但此刻我的情绪更似一只崩溃的婴儿。
那一刻,仿若周身挤满了人,他们都是恶鬼,他们都是野兽,他们拿着刀剑,他们在割我身上的血肉。
我见过地狱,早在袁城的时候,对着地狱百景图的匆匆一瞥,画像上的凌迟火油即便再真实,也是让我觉得,离之甚远。
可现如今,我所遭遇的这一切不在地狱却又胜似地狱。
望着眼前如同末日般的血红世界,周围的一切都如烟雾模糊散去,唯有那些狰狞的恶鬼们在我身边影影绰绰越聚越多。
我陷入到一种昏昏沉沉的险要境地里,周身的一切都仿佛和我隔离开来,我只能听见轰隆隆似火烧的声音,眼前的世界也越发的黑暗。
“撑下去!”
突入起来的一个声音,让我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些,可也仅是如此。
四周仍然是轰隆隆的一片,只要我清醒一点,那痛苦便也清晰一分。我感觉自己被放置在一口大锅里,不断有人加热点火。
我没有等到说那句话的人出现,或许那本身也就是我的一个幻觉。
我要死了吗?
可笑的是我连自己怎么死的死在谁手里的都不知道,但好在最终还是替洪文武报了仇不是。
晦暗不分的世界里,蜷缩成一团的我在蒸炉般的世界中思考起了自己这一生来。
没能继承老道人的衣钵,没有告诉师姐真相,没胆子挑起祖师爷的重担,没来得及救下楚清河,没看到傻子福生恢复记忆…
回忆着种种遗憾的我,似乎正在吐出最后一口生气。吐完,也许我就该结束了。
世界彻底变暗之际,一道白色光从世界的尽头,从一个点突的绽放开来。
…
位于小珠峰北侧的坡道上,全身灰黑的巨兽状若癫狂,丛林里,无数多的树木折断。
赶来的神皇道徒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一位清字辈的道士面露难色,而他身旁的一人开口道“先帮掌教。”
其余人也纷纷出手。
冷琉璃在梦貘拖住王正清的空挡,手中白色液体分散出去,又化十数个分身,围攻向这位有些狼狈的神皇掌教。
王正清被围攻之下,身形自是顾不上潇洒,眼下虽然被众人围殴,可仗着身法利落,硬是几次从人群中钻出,长剑雷鸣下,又顺带击碎几具假身,可谓是万夫莫敌。
梦貘一声嘶吼,周遭一切都开始了扭转,天昏地暗下,王正清守住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