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弟冒然前来探访,但也是一腔赤诚好心,皇兄便却之不恭了。”崔夷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官司,隐约揣测到他们似乎并不是冲着林元瑾而来,笑道,“只是太子妃内敛怕生,因怕连累了孤,难免郁结于心,如今紧张,望刘大夫莫要吓到她。”
他话说得周全,嗓音优雅又轻缓,转眼便缓和了方才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压抑感。
但这也只是对有些人。
刘大夫方一对上眼前这位少年太子不达眼底的笑意,只觉背后冷汗涔涔,不由得为自己站在风口浪尖的小命捏了一把汗,拱手低下头:“太子妃金尊玉贵,老身怎敢慢怠。”
他之前身处裴氏,对太子只是道听途说,如今一见,却觉远不如人言中那般,只感到了股被凶物盯上的寒凉的打量感,让人头皮颤栗。
“太子妃,请。”刘大夫走到桌边,看着林元瑾抬起手,小心地将薄布覆在她手腕上,手指隔着开始诊脉。
房内鸦雀无声,众人都凝神注视着两人。
刘大夫半晌睁开眼,惊愕地看向林元瑾,“您可是近日遭过劫?躯体有损,寒气入体,夜里难寐……”
他方才还纠结,如果自己诊出的结果和皇后口中不一致要如何回话,如今一看,她们说的竟都是真的?!
“人生在世,难免出些意外,如今平安便好。”林元瑾笑着说,似是不在意。
“皇嫂心思通透,必是有福之人。”二皇子笑容满面地奉承道,眼神示意刘大夫退下,“眼下既无旁的忧虑,便祝愿皇嫂早日康复,莫要耽误了病体。”
“此番前来已是打扰,未免再影响皇嫂休息,臣弟便就此告辞了。”
见皇后颔,二皇子笑了笑,领着刘大夫转身就走。
出了懿和宫殿,二皇子马上示意身后宫人将几个弟弟妹妹送回宫中,
等周遭安静无旁人,二皇子才看向刘大夫,意有所指地问:“刚才所言为实?”
“千真万确。”刘大夫见周围人都不在,忙点头,“太子妃确实身子抱恙。”
“那太子呢?”二皇子压低声音追问。
“草民未亲手诊脉,但观太子面相,躯体坐姿,孔武有力,无一处不妥。”刘大夫摇了摇头。
之前二皇子与皇后对峙,他就上上下下看了太子半天,硬是没看出什么问题,还以为是他老眼昏花了。
“这就奇了怪了。”二皇子狐疑地收回视线,实在不懂母妃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皇弟可是闲暇?”背后蓦然飘来一个平静的声音。
二皇子一愣,猛地转身,却见太子站在不远处,步履平稳,下颌微抬,笑容清浅,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他竟完全未觉。
“皇兄?可是有事找臣弟。”他连忙回身行礼,问道。
却不知太子不陪着他那柔柔弱弱的太子妃,出来寻他是想找什么麻烦。
“皇弟不必紧张,孤是有些小事,但并非寻你的错处。”崔夷玉笑了笑,稍微走近了几步,站在二皇子的身侧,“刘大夫大能,方才诊出了太子妃此前遭劫,她上山祭庙遇险却有其事,也是孤亲手将其救回。”
“皇嫂命中有贵人襄助,也是吉人天相。”二皇子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件事,心中疑窦突生,眼神若有惊疑。
遇劫便遇劫,太子妃遇险一事他既不知,便是他们为保太子妃清白刻意隐瞒了下来。
那太子为何如今又将具体在何处遇劫告诉他?
总不会和他有八竿子打着了的关系吧??
“话虽如此,但谋害太子妃一事凶急,孤不可放任不管。”崔夷玉轻笑着说,从袖中取出了一枚折断的箭尾,递给了二皇子,“此物为刺客之物,望皇弟悉心探察。”
这枚箭尾,正是崔夷玉救下林元瑾后被追杀之时留下的线索。
二皇子接过那枚毫无标记的箭尾,目光凝滞,只觉脊背凉,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眼底现出几分阴狠。
他并不是在乎这枚箭矢是何目的,又出自谁家,而是此事既牵扯到了他头上,他却被蒙在鼓里,分毫不知!
“皇弟向来心细缜密,可莫要因旁人疏忽,误了我们周家多年兄弟情义。”崔夷玉嘴角微勾,无言地垂下眼眸,轻描淡写地说完,与二皇子擦肩而过,向懿和宫的方向走回去。
二皇子凝视着手中断掉的箭矢,听着背后缓缓走远的步声,手指猛地攒紧,瞥了不远处的刘大夫一眼,一甩袖摆,大步向前:“走,回宫。”
去寻他的好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