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湖水吞没了躯体,谢清沅被极寒的温度刺激得稍稍恢复了些理智。他竭力平复惊骇过度的神经,屏住呼吸,四肢摆动,一口气向上游去。
幸好他会水,不至于淹死在白湖里。
游了几步,身体忽然被一股力量拽住。
谢清沅回头一看。
脚踝上不知何时缠上一只沉重的铁钩,沉甸甸的重量阻碍着他的动作,谢清沅来不及思考铁钩从何而来,双手抓着铁钩想将它解下来。
铁钩咬得极紧,谢清沅渐渐体力不济,肺部的氧气含量逼近极致,铁钩骤然收紧,谢清沅眉心紧蹙,溢出一声痛呼。
脚踝被锋利的边缘割伤,血水一缕一缕冒了出来,谢清沅脑子里一片空白,死亡之类的字眼攫住心神。
在他思索对策的须臾,铁钩另一端传来巨大的拉力,将他往一个不知名的方向拖拽,谢清沅视野渐渐迷离,四肢无力地垂落。
扭曲的海面平静得像一片死地。
薛琛将他从水里救上来时,谢清沅早失去了意识,那些侍从纷纷围拢,看着眼前的一幕面面相觑。
“先生,先生醒醒……”
薛琛浑身湿透,鬓发凌乱,嘴唇失去了血色,和他的脸色一般苍白凄厉。
他不断按压着谢清沅的腹部,谢清沅吐出几口污水,眼睛闭得死紧,体温冷得惊人。
在如此紧急的时刻,薛琛强迫自己镇定心神,吐出几个简短的音节。
“去传太医!”
萧衍亦是如落汤鸡一般,楚思昀早已从震骇中回过神,见状忙取了衣服披到萧衍肩头。
“萧将军小心受凉。”
萧衍触到他柔软的肌肤,心下一动,第一次正视这个娇美柔媚的少年。
“多谢。”
太医很快到来,薛琛将谢清沅抱进最近的一间客栈,死盯着太医忙活了整整一夜。
客栈灯火通明,刘公公见薛琛穿着湿衣,面色惨白得吓人,忍不住道:“陛下,夜寒风大,您还是喝杯姜汤暖暖身子,有老奴在这里守着,陛下先去休息,等太傅苏醒,老奴就来禀报?”
薛琛置若罔闻,仍旧紧抿着唇瓣等待太医的消息。
直到太医一脸疲惫地走出门,薛琛眼底一动,立即迎上去,嗓音嘶哑如裂帛:“先生……他如何了?”
太医跪地,几乎不敢直视他:“回禀陛下,太傅落水受惊不小,兼之脚踝受伤,微臣已煎了药喂给太傅,三日之内应该能苏醒,或许是七日……太傅苏醒后,仍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薛琛眉头一皱,顾不上和他计较模棱两可说辞,掀开帘子,只见谢清沅躺在床上,厚重的被子盖在身上,几乎看不到他的呼吸。
薛琛挥退众人,疲惫地坐到谢清沅身边。
谢清沅喘息微弱,脚踝上也包裹着厚厚的纱布,隐约可见血丝渗透出来。
薛琛握住谢清沅纤细的手腕,指尖拂过他手背上的青筋,此时此刻,一阵翻天覆地的后怕和恐惧才涌到心口。
要是没有跟他闹脾气,要是没有只顾着和萧衍斗嘴,要是一直跟在他左右,谢清沅也不会遭遇这种可怕的事。
他抱紧昏迷不醒的谢清沅,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不断涌出,顺着谢清沅的脖颈淌进颈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