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走过去,把女人拉开,拉到一边体检床上,安顿对方坐下“孩子能有什么错,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现在正是需要大人去安慰她的时候。”
母亲嚎啕着反问法医,出了这种事,女孩子家怎么做人,她以后怎么谈对象结婚。
赵见初松开扶着女人的手“人活着又不是为了这些事活的。”
他瑟缩在旁边一声不出的女孩儿,转身拿了桌上的纸巾递给母亲“她以后还有很长的人生,眼下最重要的是帮她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一番好劝,劝得赵见初口干舌燥,母亲最终情绪稳定下来,肯冷静下来好好说几句话。最后收拾起眼泪,带着孩子走了。
赵见初送走人,回身坐在检查床上发了会呆。
法医门诊办公室设在中心医院门诊楼的最顶层。这一层里另一个科室是精神科,就在法医门诊办公室对面,中间隔着一个门厅,时不时能听见那边崩溃痛哭大喊的声音。
他早就觉得这种设计好似有意为之,把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们放在一起束之高阁,藏在这间病院深处。而他就好像那扇门,无情地向那对母女关闭,因为他所依从的规则在这种时刻不代表任何公正与希望。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矫饰他施加在这对母女身上的残酷。
他呆坐了很久,直到想起自己还泡在固定液里的组织,一时间早就过了,急忙打电话招呼同事先帮自己捞出来。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公交车上工作群,到有人说江队和陈谶早上把那对夫妻弄来局里问话了。
他关心结果,给江畔发了条信息,对方许久没有回。直到他回到单位,套上白大褂,江畔打电话过来。
江畔在电话里说,这个案子现在有点复杂了,具体情况等明天去省城的人回来,开个会一起说。
而这个电话专门打过来,是有另外的事情要和赵见初说。
徐小娥的案子前面递到检察院,检察院有自己的法医,要找他们复核法医证据的细节。
赵见初有些意外“我们报告写得挺清楚了,还要复核什么”
江畔正在刑侦队的办公室,这会眼见办公室里人多起来,举着电话出去,找了个没人用的会议室,关上门,“他们究竟想复核什么,这个现在不好说,可能是觉得起诉罪名有些棘手。不一定是要推翻你们的结论。他们明天过去,我先跟你说一声,你跟老杨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他听出赵见初那边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你要是害怕,要不我让他们来队里来队里开复核会,到时候我过去陪着你们。”
赵见初这会心思已经全跑到明天的复核会上了,盘算着今晚上这点时间怎么分配,完全没领会到江畔这点子温存“这有什么可怕的。不说了我先挂了,今天还要加班,好忙的。”
下班前老杨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赵见初说已经做完包埋了,后面没什么事了。
他想了想,还是叫住了老杨“明天检察院要过来复核徐小娥的案子,我们怎么打算”
他还是想提前探一下老杨的口风。
检方专门找法医复核证据,他上班以来还是第一次。虽然江畔说得轻描淡写,但他心里不觉得是什么好兆头。
老杨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站在门边“我们还能打算什么。只能明天他们怎么说了。反正遗体都让家属领走了,补证据也不可能了。”
赵见初点点头,没再说别的。
晚上他自己留在办公室加班,想临时抱佛脚再过一遍徐小娥案子的证据。
果然这点佛脚不是赵见初杞人忧天。。
检方的人过来,直说觉得现在法医证据还不够强。虽然高辉的口供是承认了他对徐小娥的不作为责任,但是法医证据上不能直接关联到他能认知徐小娥濒死的事实。检方的人担心高辉的律师从这一点做突破口,而高辉本人也有可能在法庭上反水,最后法院很可能会把检方起诉的罪名驳回去。
检方的意思是退回补侦,要么他们能更多的证据,把材料补齐了,要么不作为这部分就这么算了,只按虐待起诉。
赵见初不同意“他作为一个有思考能力的成年人,怎么会认知不了这个事实他曾经在叫救护车之前伪装现场,把徐小娥从沙发上拖到床上,就这个过程里,也不可能没发现徐小娥不对劲。更何况正常人发现受害者没有生命体征,第一反应都是立即叫救护车,他如果不心虚,为什么要在现场大动干戈。”
他最后几句话撂得有些不知轻重。
“你们怕法院不认可起诉罪名,但总不可能做每一个案子都是奔着稳妥的目的去,就图个顺顺当当吧明明我们的初衷应该是竭尽全力挖掘和证明犯罪事实。现在受害者已经死了,说什么还给她正义都是扯淡,死人要正义有什么用。我们之所以还要做这些事,都是在做给活人。今天我们放过一个打死人的丈夫,明天就会站出来千千万万个男人有样学样,因为他们会从这个案子里出法律的虚弱,出我们的无能。”
“哪怕有一丝可能严惩高辉,我们都不该放过这个机会。如果法律不是用来惩治已犯,警告未犯,那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表演吗”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