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开始享受人生中第一个寒假,谢杏芳则开始各种忙碌准备过年了,鸡鸭鱼肉的各种咸货要提前宰杀腌制晾晒了,家里养了一年的大肥猪也趁价格好都卖了出去,鸡鸭也早被谢杏芳零零散散的带去安市卖了不少,这可是正经的土鸡土鸭呢,营养丰富肉质鲜美,在城市可是个好东西,家里的圈慢慢空下来了,除了留下自家吃的,其他的都被卖光了,因着这一年伺候的好,这些可给谢杏芳添了不小一笔钱呢,不枉她辛辛苦苦的伺候一场。
这年关将近,也要进点喜庆的东西去卖才好,于是年前,谢杏芳又跑了一趟安市,拖回来几大袋的各式衣服还有些装饰品,趁着年前人们赶集采购年货的时候卖了个精光。
辛苦学习一学期的罗娟也终于赶在年二十八回了家,统共也就一星期假期,不要说正月十五过完了,也就回来吃个年夜饭,歇个两天就要回校去了,这时候的学生老师都格外的辛苦,学校也生怕学生们放假在家里待时间长了攒的那口气又散了,索性早早回去保持住状态。
谢杏芳除了给丫头顿顿做好吃的补身子外,也就是看情况做做思想工作了,读书虽苦也只苦这两年,要知道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比读书辛苦百倍的事呢,对于一穷二白的农家子弟来说,高考就是他们能抓住的最大的公平机会了,这是他们这一生至关重要的能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不管出身背景如何,只要你能考出足够的分数,你就会有机会推开一扇窗,看到另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就有机会成为更好的自己,甚至家人的命运也会因此得到改变。
“鲤鱼跃农门”这句话,虽然有点夸张,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最大的现实,如果能舒舒服服体体面面的生活谁会选择艰难困苦呢,一切不过是生活的无奈罢了。
好在罗娟或是因为家庭的缘故或是自身性格因素,对高强度高压力的高三生活适应良好,没有什么心态崩塌破罐破摔的征兆,如果说以前还有点迷茫的话,经过一学期的学习,她越坚定执着,按着自己的步调,一步一步的朝着目标迈进,看上去成熟了许多,这也许是精神世界的丰盈带来的变化。
这样省心懂事的高三生可真让谢杏芳省事不少,要知道她可从来没照顾高考生的经历,一直担心有哪里想不到的会对孩子有啥影响,战战兢兢的生怕出岔子。
既然孩子没事,谢杏芳也就安心当个后勤部长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了,家有高考生,营养一定得跟上啊,年节天寒地冻的也没活要干,谢杏芳天天琢磨着做好吃的,变着花样给孩子增加营养,还试了各种搭配,准备等罗娟返校的时候做点荤菜带回去吃,学生们这时候回校,吃饭都有点成问题呢,学校食堂还没开门,小吃店营业的也少,大多数都是靠着自家带的饭菜撑着先糊弄几天再说。
在家歇了一周,直把罗娟吃的肉眼可见的小脸都胖了,谢杏芳这才满意了。
花国的春节可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不管这一年在外头混成啥样,穿金戴银腰缠万贯也好,起早贪黑流血流泪也罢,到了这个时候都要收拾起行囊返回那个或远或近或贫或富的家,一路或飞机火车轮船或汽车自行车摩托,返乡的大军各显神通浩浩荡荡。
等终于到了家,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寒暄热闹,聊聊近况,牢骚,一波亲友走完,就是时候回城了,便又重新背起重了数倍的行李在家人的依恋不舍中大步向前。
周而复始,年复一年,这大概是花国人骨子里的对家庭血脉最深的依恋吧。
正月十五一过,在外打工挣钱的年轻人一走,热闹了一个多月的村子就重新安静下来,剩的又是些在家带孙的老头老太顶门立户的中年汉子了,年轻人谁耐烦这破旧无趣的农村生活呢,长时间不回家当然会想,但是要他们留在家里干活种田那可是呆不住的,外面的花花世界多么精彩,便是有些残酷无奈也对年轻人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罗娟也早早的回学校投入到紧张的高三复习中去了,家里只有谢杏芳母子二人,等过完正月罗松去了学校报到,谢杏芳重又忙乎开来。
天气渐渐回暖,地里的各项活计也要准备起来了,猫了一个冬天,天天好吃好喝的,不少村民都长胖了些,眼看着田里的土能翻动了,就有勤快耐不住的早早地扛着锄头去了田里忙乎,一年之计在于春,真正的农家人都不会因为躲懒而误了时令,地里的庄稼是最实诚的,主人家农活做的怎么样,是不是躲了懒,是不是没精心伺候,等到收获的时候,一样的谷种结出不一样的粮食,田地功夫怎样就自见分晓。
虽然只一亩地要忙乎,谢杏芳也不敢怠慢,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该翻土翻土该犁地犁地,等播了种,追了肥,谢杏芳才松了口气,剩的就是日常除草浇水的活计了。因着已经定了暑假就要搬家,养猪就没什么必要了,几个月也长不出多少肉来,养点鸡鸭生蛋就好,菜园子里的正经蔬菜也少了些,反倒多种了些瓜果,当个水果零食。
儿女都忙着上学,谢杏芳除了忙乎家里的一摊子事,就是忙着摆摊挣钱了,这连着过年和农忙可憋了几个月没时间上集闲逛了,等大家伙儿都有了点空闲,就现这市集重又热闹起来。
谢杏芳还是卖她的衣服日用品,间或带着自己捕的鱼虾黄鳝之类,或是自家菜园子某样蔬菜瓜果大丰收吃不掉了也会带出来卖卖看,虽然各家都有菜地,但是种的也不一样,换个口味也不错。
谢杏芳隔段时间就会来摆摊,已经是市集上的熟面孔了,收入时多时少,多的时候一趟一两百,少的时候辛苦跑一趟几十块钱,不走运的时候甚至只有十几块呢,她也不在意,钱多钱少的,蚊子再小也是肉,比起靠种地吃饭已经轻松太多了。
每次去市里的时候,谢杏芳都会倒腾些家里东西到城郊的房子里,省的最后搬家的时候东西太多不好带,跟蚂蚁搬家似的一趟带一些,小房子里越来越有生活气息了,去年栽下的花果苗在主人疏于打理的情况下竟然长得很好,蔷薇和金银花已经攀爬上院墙,果树也忙不迭的抽了条长出新叶,隔一段时间再见,院子就又生气蓬勃了一些,叫人看着就心里高兴起来。
这最后的一个学期,罗娟基本上就不回家了,上学放学,周末就在她那有着大玻璃窗的书桌前埋头学习,累了便站起来眺望远方休息片刻,学的越多反而越沉稳,谢杏芳隔几个星期就带着罗松去县城看望姐姐,带着家里做好的肉菜带着孩子下个馆子吃顿好的,免得高强度的学习缺了营养压垮了身子。
日子有条不紊的向前滑动着,黑色的七月终于来了,因着罗娟拒绝了家长陪考的建议,所以谢杏芳只好带着儿子在家里抓心挠肝的等,真到了这一天,她才有点理解了后世新闻上那些顶着三四十度高温守在考场外的家长是啥心态了,主要是在家里干啥也不安心啊,心神不宁的。
煎熬了好几天,终于等到罗娟考完回家,看着孩子表情不错,谢杏芳就放下心了,一句关于成绩的话都没问,忙着进厨房给她做好吃的。
谢杏芳不问,罗娟也没主动说,这也许是母女俩的默契吧,通知书没到手,说再多的也没用。
何况这考都考了,成绩也没下来,这时候问也没用,不如让孩子保持个好心情,估分填志愿呢,是的,这时候还是先估分后填报志愿的制度,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每届都有考生估分误差太大结果上的学校与考分不符,白白浪费了高分的情况呢。
谢杏芳离填志愿那会儿都几十年过去了,也不清楚现在的学校情况,不敢瞎说添乱,只让罗娟好好估分多问问老师意见再填。
罗家一家子每天日子照旧,该干啥干啥,看上去不急不躁的,只是每天的饭菜更丰盛了些罢了,倒是家里的亲戚邻居们有点替罗娟着急高考结果,时不时的就要关心打探一番,善意的谢杏芳就寒暄两句,有那不怀好意想看笑话的就被她当面怼回去了。
在这样的氛围中,罗娟终于收到了来自帝都外交学院英语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知道消息的村民们都忍不住激动起来,没想到罗二家那个丫头片子居然真的考上大学了啊,居然还是帝都大学,咳,你说是帝都外交学院不是帝都大学,他们才不管这些细节呢,反正都是在帝都么,可不就是帝都大学么,乖乖,可了不得,居然出了个文曲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