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这位同志是老师啊!”
“陈同志你不要听李哥瞎说,我二老头子是老师,以前是初中老师呢,下放在这边,他老人家肚子里有文化,给我起名叫罗成功,在堂兄弟里排行老四,老四老四的喊着,就喊我老师了”
“哦哦,原来如此,那您家里那位老师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以前在金陵那边,唉,一直回不去,这不,前几个月在家急的怄气,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走了!”罗老四摇了摇头叹气“要我说回去干什么,这么多年了,在哪不是吃饭睡觉过日子,现在我那两个堂兄弟为了争家产闹得不可开交呢!”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那家里还有长辈来劝劝吗,或者找生产队来调解调解?”岑济知道现在生产队队长在村民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一直要到83年大包干全面铺开,延续几十年的公社-大队-生产队三级结构才全面瓦解,到那时候村干部就完全失去了权威,国家对基层的掌控也是不如现今甚矣。
“唉!他们家都是下乡落户的,就罗家二老头子最年长,其他人辈分都差的远了,罗家老大早年觉得调回城里是没指望了,就在村里寻了个姑娘结了婚,老二呢年纪轻,一直想变卖了家产去金陵闯荡,说是就算死也要死在城里,队里也一直不愿伸手触这个霉头。”李克道叹着气说。
“哦,那照理说罗家老父亲也是知识分子,对这种事情应该早有预料,怎么没留个遗嘱什么的?”
“哎呦,陈同志你果然是文化人,跟诸葛亮似的,把我二大爷屁股摸得透透的!”
岑济心说你这是什么话,我这好好的,怎么就摸上你二大爷屁股了。
“我家二大爷早就知道我二哥不是个安分的主顾,早在前两个月就自己写了张纸条子放在床底下一个盒子里,钥匙放在队长那,说是他们兄弟两个等他死了,就去让队长找他们,当面打开,念给两兄弟听。”
“那不是挺好,为什么还要吵呢?”
“因为老大娶的媳妇是队长家外甥女,老二疑心队长串通老大夺他的家产,就是赖着不干,说队里人都联起手来糊弄他,不认这个遗嘱的账!”
“那不至于啊,白纸黑字写着,他们应该认得自己父亲笔迹啊,这东西又抵赖不了!”
“嗨呀,陈同志你可真是小母牛倒立,牛逼冲上天了,可是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二大爷因为下乡这事,觉得书读了害人,硬是没给两个儿子念书,他们两兄弟是王八对绿豆,干瞪眼!”罗老四是浑身兴奋的直蹦,仿佛给外人讲这些事情正好戳到了他的兴奋点,这给岑济整不会了。
“你说这些,也不怕你那两个哥哥合起伙来揍你!”李克道笑着打趣。
“我怕什么,他们两个恐怕得自己先打一场,哪能顾得上我!”
“哎!陈同志你是什么文化程度?”李克道突然眼睛一亮问岑济,“我、我是初中文化,去年刚毕业。”说完自己老脸一红,自己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冒充初中生确实有点臊得慌。
“哎呀,是初中生啊,那可了不得,放我们大队里,最起码得搞个会计干干!”李克道一脸赞叹,转头对着罗成功嘀咕了几句,罗成功嘴巴跟拉链似的,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瞬间跑的飞快。
“罗老师这是去干嘛了?”岑济一脸疑惑。
“我就跟他说,你想不想知道你二大爷遗嘱写的啥,咱这有个初中生,刚好能看懂,还不是我们生产队人。”李克道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笑笑
“同志您别见笑,我也想看看新闻,您就给帮帮忙,可好?”
岑济一脸黑线,我就一路过的,非得给我搞这么大事,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不会把我一顿好打吧,不过随后自己也想知道这罗家老头子写了什么东西,随后跟李克道加快脚步,往队里赶。
刚进村口,好家伙,已经围了黑压压的好几层人群,都齐刷刷地看向岑济他们两人。
“你看!你看!我说的吧,从内蒙古来的初中生,文化人,能掐会算的,我们村里谁都不认识他,让他来做个见证绝对靠谱!”罗成功在人群面前左右横跳,活脱脱一个半大孩子,李克道刚才也跟岑济说了,别看罗老四长得显老,其实才十六岁,农村人干活早就显得老。
“你就是内蒙古来的初中生?”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个子眉头皱着问岑济。
“是我”
“有毕业证吗?”岑济暗爽,还真有,随即掏出来犹豫了一下递给他看。
“三爷您受累,给看下,我和大哥没出息都不识字。”
岑济这时候看到大个子边上站着一个瘦瘦的男人,约莫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接过了毕业证看了眼,恭恭敬敬的递还给岑济,说道:“同志,让你见笑了,两个不成器的侄子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让我二哥在九泉之下还不得安生,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