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人全都一惊。
桂嬷嬷道:“这女子贞洁何其重要,你那婆母…这是非要置你于死地啊!”
慈恩太后狠狠一拍桌子,“这天杀的贼妇!”
周庭芳眼泪簌簌,双肩颤抖,一副受了天大屈辱的样子。
“我一回家,便看见满屋子的人,她吆喝着街坊四邻,当着众人的面说我给她下毒,又说我偷人。无论我如何解释,甚至把寺庙的僧人请过来作证,她不肯,就是一口咬定我私德不检。”
“从前只知道婆母不喜我,那时才知道她哪里是不喜我,分明是要我死啊!我百口莫辩,万念俱灰,只恨不得死了算了,至少能留清白在人间。”
那一侧服侍的宫婢也是泪水涟涟,直呼:“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婆母?”
不知想到了什么,慈恩太后冷哼一声,“你要是活得够久,便知道这世上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周庭芳擦着眼泪,声音沙哑,“幸而街坊四邻愿意为我作证,铁证如山,婆母辩无可辩,最后才不情不愿的将休弃改成了和离。”
“那时我已心冷如铁。临走前,逼着婆母当着街坊四邻所有人的面承认是她冤枉了我,我才拿着和离书离开。此事,丰县葫芦巷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慈恩太后赞赏的看她一眼,“若女子柔弱乖顺已无用,那就该刚强自立,否则只会任人欺辱!”
“民女哪里懂贵人说的这些大道理。”
小娘子粲然一笑,犹如玉兰盛开,柔弱又坚强。
“民女只知道,爹娘生我养我一场,不是为了让我一辈子忍气吞声。人唯有自立自强,才不能让别人轻视。”
“说得好!”慈恩太后赞了一句,又看一眼服侍自己的年轻宫婢,“你们两个丫头可得好好听听,将来出去嫁了人,可别学那些柔弱妇人,动不动就哭天喊地怨天尤人,甚至是一死了之。都学学周小娘子,心坚性忍,遇事懂得变通。这活人,哪儿能轻易被逼死!”
那两个宫婢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倒是有一年轻俏皮的宫婢更亲近太后,因此说话也没遮没拦。
“婢子可不怕。婢子是您身边的人,谁敢欺负婢子,婢子就想法子来跟您告状!”
慈恩太后笑着戳那宫婢的眉心,“你呀你,真是促狭。我一个老婆子,还能活多久,又能护着你们多久?人哪,说到底,还是得自立。”
那婢子连忙道:“您可是家里的老祖宗呢,得活到至少千岁!”
“那我不成了老妖怪了?”
屋内一阵笑声。
周庭芳也小心翼翼的陪着笑。
慈恩太后退权以后,只一心礼佛,整个人反而更加豁达明朗。
慈恩太后这一生,并不平坦,甚至是一路波折。
她这一生,先是经历了妖后乱国,再是两个儿子一个夭折一个病死,最后又送走女儿和亲。
四个孩子,三个已经不在人世。
如今活着的孩子,只有一个德清长公主。
而德清长公主又在千里之外的封地,母女两很难见上一面。
因此,太后对于宫里的丫鬟们,那都是极尽宠爱。
更不要提德安公主留下的唯一血脉施明澈。
众人笑罢过后,才又看向周庭芳。
“周小娘子,你接着讲。那后来你又是怎么到了京都?按理说,和离之后,不该回娘家去吗?”
周庭芳面上愁苦,“民女哪还有脸面回去。家里本来就穷,兄弟姐妹又多,回去也只不过给爹娘增加负担。更何况这和离了的妇人,哪还有家。”
一声轻叹。
屋内人的心也被揪起。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