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等你读高中了再问吧,现在用不着。”
同样的问题她也曾经问过。
那晚他们并肩坐在潮平山山顶看星星,她问了很多幼稚无聊的问题,他没有丝毫不耐烦,一一回答。
而在他回答完洛希极限的意思之后,云畔记得自己笑着靠在他怀里,没心没肺地说,我不怕被撕碎。
刹那间四面八方所有的风都朝着她的方向吹过来,刚才那些麻雀似的叫嚷声全部消失了,云畔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偶尔能够听到尖锐刺耳的杂音,呲啦、呲啦,像指甲划过黑板,让人浑身难受。她已经很久没有耳鸣过。
良久,云畔抬起头,透过半敞着的门,望向站在讲台边缘的那道身影。
周唯璨就侧身站在明与暗的分界线处,眉眼漆黑一片,投射出略显消沉的光影。
云畔无端想起许多年前,这人曾经打趣似的对她说过——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啊。
想到这里,她几乎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可惜还没来得及,就被阿约挽住手臂,边招手边说:“我堂妹出来啦,就在前面。”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背着书包走出来,身上穿着用五颜六色的花布裁剪而成的长裙,还在和身后的人说话,笑容灿烂,白皙牙齿和深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阿约高声叫她的名字:“nya!”
女孩听到,立马抬头,笑得更加开怀。
而她身后的人也跟着走出教室。
洗得发白的灰色衬衫、牛仔裤、以及脚上一双普通的运动鞋,如果不是手指上沾着白色粉笔灰,他看起来和六年前那个抱着书走在颂南校园里的大学生并无分别。岁月对他是仁慈的。
刺眼的光线直射着他,将他的耳朵、发梢、下颌线,都映出透明的颜色。
云畔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耳廓内侧,那块突出的耳骨上,打着一枚小小的银钉。
自从重逢以来,这还是云畔第一次站在太阳底下,这么认真、细致地打量他。
或许是她看了实在太久,周唯璨忽然停下脚步,隔着几步路的距离转过身来,视线毫无偏移地看向她。
空气闷闷的,风也燥热不堪,汗顺着额头流进她眼皮里,有点刺痛,云畔顿时清醒过来,稍一低下头,遮阳帽的宽大帽檐便垂下来,将两人的视线彻底隔开。
nya正在缠着阿约撒娇,说的是本地话,她听不懂,于是安静地站在旁边。
视线向下垂着,她看不到周唯璨,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离开。
不知道聊到什么,阿约的声音倏然提高了好几度,换了英语热情地与谁攀谈,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感激溢美之词。
也就是这一刻,云畔意识到她是在和周唯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