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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柔尴尬便就挂一脸,说的是,“哪是想要就能要的?急什么呢?”
这话可就不好往下问了,只得再崔一句,“早些要,咱们一处淘娃,甚好。”
苏一不参与这话题,只望着两人笑。这种论吃喝谈生养的小日子,说起来不差,至少她瞧着陶小祝媳妇儿和沈曼柔都挺满足。而她么,想来大约是这辈子也与孩子无缘了。她不愿回王府上去,许砚由着她任性在铺子上,但也只能限于此。她是咸安王爷的侧妃,不会再有不一样的,与别人的人生。
就这么稳稳当当地过日子,王府上的事情一概不去过问。沈曼柔的肚子在不久后也有了动静,孕吐一日强过一日,初时的喜悦,就叫这难受的反应都给盖过去了。苏一细心照顾她,找许多缓解初期孕吐的法子。有效用的没效用的,都试一番。这么忙前忙后,比起石青,倒更像是她的孩子。
沈曼柔笑着与她说:“生下来认你做干娘。”
而苏一还没等到做干娘,就先等来了王府上的一件大事。这事儿传到苏一耳朵里的时候,已是过了两天。这事儿听了叫人十分震惊,半晌都不大回得过神。然说起来倒是轻松,那就是咸安王府的那位王妃,升天了。因由也简单,病重不治而身亡。在这王妃病重的一年多时间里,市井名医,宫中太医,甚至北契的大夫,都请过。但也都对北契公主的病束手无策,不过撑了这一年多去,人便去了。
丧事已经在王府上办了起来,灵堂大摆,满府素白,满城皆知。
苏一在铺子里发呆,蹙眉不语。之前她没多想什么,这会儿想起来,总觉得这事与自己怕是也脱不了干系。呆了半晌,她与沈曼柔说:“应是婚后受了王爷冷落,郁郁而终的。”
北契公主手腕上的守宫砂,沈曼柔早就听苏一说了。当时不过觉得王爷重情重义,但没往深了想。她当时还劝苏一呢,说既然如此,那便当原谅许砚,回去府上陪他。可苏一不同意,觉得不管圆房没圆房,总归三个人的日子没法儿过。这会儿人死了,她越发觉得这事糟心起来。
苏一与北契公主有过一面,没有能称上不愉快的事。那一日闲聊了一些,也还算投机。因她往府上去,给她烧了一些纸钱。再多的,她表现不出。毕竟是活了这么大,互相没有交集的人。同情有一些,惋惜有一些,终归都没什么大用处。
北契公主的丧事结束后,沈曼柔有意无意劝过苏一两回,让她回府上去。原本她介意的事情,这会儿都没有了,也不必再与许砚这么生分了。可苏一心里仍是有疙瘩,不愿回去。虽然不是她害死的北契公主,但心里觉得北契公主是搁在她和许砚之间的屏障,拿不掉。
也许是北契公主刚亡故的缘故,许砚并没有立即就来找苏一。只过了三月,才往镰刀湾来。身边一人也不带,趁夜而来,敲了东厢的门进屋。拂去一身凉气,去衣和苏一同榻而眠。约莫他心里也知道,苏一可能不太愿意跟他回去,这还得需要些时间。
他什么都不说,伸手去解她身上的亵衣,在她耳后落下吻来。有些困憋许多的激情,在一瞬间膨胀开来。苏一闭上眼试图不做反抗,想着接纳他应该也是能的。深浅不一的呼吸在房间里酝酿,迷得人眼前发虚,身子像荡漾的春水。
然在最后一刻,苏一还是把许砚从自己身上顶开掀了下去。大喘着气把他推开在一侧,自己拿衣服披上,翻身要下床。不过一只脚刚伸出了被子,她整个人就又被许砚拖了回去。这下便见不出多少温柔浓情之意了,他大有些要霸王硬上弓的。苏一挣扎得也剧烈,后来不挣扎了,软塌塌躺着,却也叫人没了兴致。
许砚从她身上起来,拿了衣服一件件穿上,下床要走。走到房门便正打门帘,微侧头轻声问了一句,“告诉我,还要多久?”
苏一仰头躺在床上,声音疲软没有情绪,“等我相明白了,去找你。”
可想明白要多久,苏一不知道,许砚自然更不会知道。他唯一能做的,怕就是不逼迫她,给她时间,慢慢等她。这过程煎熬,可已经熬了这么些年下来,又还有什么坚持不下去的。他没有再纠缠,打起帘子出去,披着夜色,慢着步子回去了王府。府上冷清,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现在仍是。
而苏一也开始真正思考这些问题,到底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和他和好如初。想得多,得出的结论却少。沈曼柔永远是劝她回去的,说许砚的真心不假,也没有真正意义上背叛过她,计较那么多,可见是太累人了。
苏一自个儿想不通透,便不愿凑合,因仍在铺子里干活。她想着,非得有一日,她全然觉得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不会再去想了,才能与他和好。可这需要时间去冲刷,因也有可能,耗上一辈子,也冲刷不干净。
☆、番外07
沈曼柔肚子里的孩子,算下来得在正当夏的时候出生。那是六月,热得人想把自个儿冻在冰窖里。这时节最是不易,却也没得挑选。孩子要降生了,不能跟你打商量约个好的时候。
苏一早前没能把沈曼柔的嫁妆全部备好,这会儿便给她备了许多孩子要用的东西,算是对之前的补偿。平日里做了不少小鞋、肚兜,并也打了金锁,自己刻好了纹样别致的团玉。把玉镶在金锁中间,等孩子白日的时候给孩子戴上。
之于和许砚的事,苏一不能想得通透明白,之后也便没再多想。她习惯于市井生活,除了少了苏太公,也不觉还有什么缺失。原本王爷就不归她所有,也没在一处生活过,因其中的影响也就深不到自己的生活当中去。苏太公走了,她每回在家里叫爷爷的时候没人应,那时最是伤感。而与许砚,顶多就是想起之前有过的那么一段时日不长的过去。
她和许砚之间,永远隔着一个北契公主,这是苏一最不能从心底抹去的。苏太公的死她不怨在许砚的头上,毕竟人老了,什么时候走谁也不能说个准。她被捉进宫里去,确实是因为许砚,但终究也是自己鼓起的勇气要与他试一试才导致了那般。没见得苏太公最后一面,其中有许多无奈心痛,但谁也不能怪了去。
而北契公主不同,她想着,大约北契公主是受了许砚的冷落才生了病。又因心头积郁,长时得不到舒缓,才病入膏肓。她正是最美好的年纪,就这么凄凄惨惨地去了,实在不能不叫人动容。那时北契公主来找她,也没有说过一句哀怨的话,可见是个极可怜的人。她不能瞧着人死了,欢欢喜喜就占了人家丈夫,当人从没存在过一般。
沈曼柔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后,便没再劝过她。当然,沈曼柔也知道,苏一是头犟驴,想好的事情,什么人都是劝不回来的。后来肚子渐大,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这事儿管得也就更少了。
眼见着到了五月份,天气已经不可控地燥热了起来。蝉鸣日日在耳边萦绕,长时不绝。沈曼柔睡觉变得吃力,因肚子大极,每晚便垫高了被子靠在身后半躺半坐凑合一夜。她白日里还是与苏一和石青去铺子上干活,一点也不娇气。石青担心她,一直叫她在家里养胎,可她自个儿不愿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