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站出来作证,便证明他知情不报,那么秦家也会被拖进欺君之罪中。
秦少游不会站出来为她作证。
大概沈知也看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流露出那种轻视鄙夷的目光。
秦少游则脸色热,低下头去。
倒是周春来道:“沈世子,我周家行得端坐得住,您有什么人证不妨都拿出来。”
沈知衣袍之下的手握紧。
视线余光撇向人群中那女子。
他看到那双沉静的双眼。
小娘子咧着嘴,似乎在冲他笑。
可她周身萦绕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和悲伤。
又似乎在说。
就到这里。
这里足矣。
可是——
他如何甘心。
那些无尚的荣光,都该是她的!
这屋子里站着的刽子手,躺在她的尸骨上,吸干她的精血,将她如敝履一般丢弃——
沈德平重重一拍桌子,冷哼一声,“沈知,你若有人证物证尽快拿出来,别搞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若再磨磨蹭蹭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朕便判你个诬告之罪!”
“陛下,今日之事起因是西北流匪伏击我儿,这群人手段残忍,不仅打中我儿脑袋,让他险些变成痴呆,他的手也受伤。导致他性情大变,脑子也不如从前灵光。沈世子疑我,我能理解,相信诸位心中亦有同样怀疑。”
周春来忽然跪下,情真意切,“既然如此,不如请太医院的大夫们来给修远验伤,看看我周春来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儿前辈子苦心求学一心为国,可恨被贼人报复,落下残疾不说,如今还要被人栽赃陷害!陛下,若能证明我儿当真在西北受伤,是不是就能证明沈世子空穴来风凭空污蔑?”
周庭芳闻言一惊,不可思议的望向周修远。
却见那人躲在人群后,蜷缩成一团,仿佛一只埋头的鸵鸟。
周庭芳的心,忽而一顿。
周修远…曾几何时变得这样畏畏缩缩?
年少时候,他也曾意气风,带着村子里的伙伴们上树掏鸟蛋,下河捉鱼,拿根木棍别在腰间做长剑说自己要当大将军——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样阴郁和怯弱?
是在寺庙里自生自灭的十年吗?
是每一个无法回家和爹娘团聚的夜晚?
亦或是被周春来强迫穿上女装,一步一步击溃他心理防线的时候?
周春来提出让太医院的人来验伤,如此胸有成竹,是因为周春来为自圆其说,故意伤害他的手和脑子吗?
周春来打断她的腿。
打伤他的手。
周春来…好歹毒…竟然对自己儿子也下得去手。
周庭芳这一刻只觉得荒谬。
亏她还以为周修远是儿子,周春来对这独子多少有舐犊之情,哪知——
可笑。
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