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瘦了。”完颜琮的声音很轻,温柔又无奈。
漓月在他的怀里调整了个姿势,仰头看他,然后也抬起手一点点描摹着完颜琮的轮廓。
他唇角的弧度一点点上扬,但是眼下是难掩的疲惫和病色,眉宇间也全是心事。
突然,漓月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别哭,我心疼。”
喑哑的声音让漓月本想锤他一顿的拳头握紧又松开,自己也抹了抹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皇兄知晓吗?亳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完颜琮的笑让漓月第一次真切地觉得,春天是真的来了。他用手摆弄着漓月的发梢,“我一件事一件事和你说,别着急,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两人从晌午一直聊到天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
有宝嘉守着小院,就连膳房问了三遍是否要传膳都被她挡了回去,这个时候谁也别想打扰王爷和漓月的好事。
其实她想多了,完颜琮虽然对漓月“爱不释手”,像失而复得的宝物般,但是自己真的有好多话要说,邪念什么的可以先靠边站站。
漓月和完颜琮两个人早就在床上并排躺着了,她将自己的头紧紧第靠在对方的心口处,感受着他灼热的鼻息还有上下起伏的胸膛。她除了想和阿琮多聊聊天以外,也是真的担心完颜琮的身体。
咕噜咕噜——
不知是谁的肚子先响了,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笑出声来。
完颜琮就像知道宝嘉一定会在院子里守着一样,扬声道:“让他们送膳过来吧。”
“哎。”宝嘉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漓月和完颜琮开始整理自己的衣冠。
等所有的菜都上桌之后,除了完颜琮和漓月,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也舔着脸坐在一旁。
“王兄,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几乎天天都要找机会进宫,皇兄本来就不爱搭理我,我只能去烦那些太妃、皇妃,阎太妃喜欢牡丹、石敦昭媛喜欢鹩哥,还有耶律贵妃……”
“你的嘴是租来的吗?着急还?”完颜琮不耐烦地打断。
漓月却笑着圆场,“你王兄是怕你风尘仆仆地来见他还饿着肚子,先吃点东西,然后再说。”
来的人正是前几天一直在为打探信息而四处奔走的完颜瑰,他本来是要还嘴的,自己为哥哥付出这么多精力和……银两,他不领情也就算了,见面还怼自己。
算了,看在嫂子的面子上,不与他这个病人计较。
他笑着道:“瞧我都忘了,这么晚你们也没吃呢,我光顾着说话,一会菜再凉了。”
完颜琮知道今晚想和漓月安安静静地吃一餐饭是不可能了,不过听漓月和他讲的完颜瑰的变化,两个人应该在这段时间熟稔了不少。
他开口道:“我知道你这段日子为了我的事费心了,别怪做哥哥的不领情,以后你还是少往宫里跑比较好。宁甲苏看着心宽体胖,其实心思十分缜密,你不要让他猜测你有别的心思。”
完颜瑰刚吃了一口菜便汗毛直竖,“我能有什么别的心思?”
“我知你没有,但你频繁结交权贵,又在后宫讨好各种妃嫔……”完颜琮轻叹一声,“从前你我二人没有任何实权、也未接触过任何政务,但自从我督军回来之后便一切不同,你的王嫂又是术虎高琪名义上的义女,你可知这其中利害。”
“王嫂怎么成术虎高琪的义女他们难道不是心知肚明嘛!这个时候难道还开始怀疑你们了?”完颜瑰心中愤愤不平,但对于一些内情自己还是知道不能全都说出来。
“说那些没有意义,如果你不能答应我继续做个闲散的逍遥王,那么就等我们南下的时候,一起走吧。”
完颜瑰听到完颜琮的话彻底愣住了,漓月也没想到事情竟能严重到这个地步,但她总不能拦着不让阿琮带上弟弟吧。
“我……”完颜瑰一时语塞,他从小生活在中都,若不是“贞佑南渡”,自己也不会来汴梁,到了这个十分繁华的南京才两三年,却也不想再离开了。他沉思片刻道:“若是我不走,皇兄难道还会有别的手段不成,他顶多是不愿搭理我,气急了吼我两句……”
“完颜瑰!咳咳……”完颜琮将筷子重重地撂在桌上,漓月都没想到他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赶紧起身拍拍他的后背。
完颜瑰这回也乖顺了不少,倒茶送到完颜琮面前。
完颜琮喝了茶后缓和了不少,“你长了几岁,他就多做了几年的皇帝。从前我就知道他躬亲细务、夙夜不遑,还只是觉得这是因为心思缜密之人的特质,却还没有发现他控制欲这么强。”说到这里自嘲地笑笑,“一个控制欲强的君主是容不得别人一点点的威胁的,无论你是想做什么,都不能阻止他‘一人监管天下’的宏愿。”
漓月的脸色变了又变,今天虽然聊了一下午,但多是说的亳州的情况,如何研制药方、如何救治病患、完颜琮自己又是如何熬过病情又有所好转的。对于朝局之事,两人还没来得及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