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转身,一个不留神踢到了门口搁着的水桶,砰咚一声吓了老三一跳,等老三回头怒火中烧,老四早已经溜得不知所踪,只余下一个水桶在门口的地上骨碌碌的转悠,气得老三一边又多骂了两句老五粗心大意,一边过去扶起水桶放到旁边,自个儿走到堂屋去收拾桌子准备吃饭。
陶盈眯着眼又躺了一会儿,听到身边的兄弟几个都窸窸窣窣的起床了,她也有些躺不住,便撑着也坐了起来,恰巧老四从外头进来看到,急吼吼的过来便又把她往炕上按:“还早哩,你病才刚刚好,又不用去地里上工,多睡一会儿再起吧!”
倒也真不是陶盈装病弱,而是这身体确实是不争气,眼前动一下,都像是要使全身力气一般,满头都是虚汗。见老五这样说,她也就没客套推迟什么,顺着便又躺了回去。
老五给陶盈把被角掖紧,回头呼的一声掀开了老六的被子,拧着他的耳朵就将他往外拖:“快些起来,今儿我也要去地里上工,你可没工夫睡懒觉!大哥还有事情要交代你呢!”
老六嘟嘟囔囔的还要再赖,便听到老五又大声道:“你要是再睡也成,大哥本来说要交代你照顾媳妇儿的事情,你现在不想听,那我就去听了,一会儿你去地里上工,我在家里照顾媳妇好了!”
老五话音刚落,老六就和打了强心针一般从炕上爬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跳下地火烧屁股一般的往外跑,老五在身后笑得打跌,陶盈被眼前的气氛感染,也翘着嘴角笑了起来。
“媳妇儿,你笑起来真好看。”看着忽然靠近盯着她目不转睛的老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陶盈竟忘了收敛笑容。
她承认她从小说里、电视里无数次的听到过这句台词,但任谁的表现,都不如老五这样的生动自然,那种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欣喜,又混了几分憨厚质朴的娇羞,恍得陶盈一瞬间竟也入景的感动起来。
要说这家兄弟,就现在的了解来看,确实对她是不错的。如果她这身体的前任争气一点熬下来,这还真是个相当靠谱的归宿。
可她却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原芯’,陶盈默默的扭头,将自己的叹息埋进了有些粗糙的被褥。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办法适应,自己一下子拥有了六个老公的事实。
老五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她并不清楚,甚至连老大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没觉察到。或许是因为这身体的底子太差了,她现在习惯性的挨着炕就想闭眼。
家里现在只剩下了老六和陶盈,忽然的安静让陶盈有些不适应。她撑起身靠坐起来,透着糊得并不严实的窗户纸往外看,老六正在劈柴火,砰砰的干得热火朝天。倒是看到他那略显单薄的脊背,陶盈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掖进袖里的那半个白面饼。
“六哥!”
陶盈琢磨了半晌,最终还是抬手推开了窗,对着院子里的老六叫了一声。
“咦,媳妇你醒啦!”虽然手上的活儿没歇着,但是老六还是耳尖的听到了陶盈仿若猫咪一般的低呼。
他扭头看着陶盈先是一愣,随即放下手里的斧头,就着双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才嘿嘿的笑道:“你等等,我去给你拿吃的。”
等老六在厨房里耽搁了一会儿出来,陶盈一眼就看出,他手里捧着的那两个菜窝窝,肯定是单独为她做出来的,明显的粮多菜少。虽然比不上昨天的白面饼,可是在眼下,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了。
“快吃吧!”老六将手里的窝窝和糊糊汤放在了陶盈面前,然后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院子里还有点事情没干完,我,我先去劈柴了。”
“等等,这个给你。”见老六转身要出门,陶盈急忙开口叫住了他,从袖子里掏出那半个饼来递了上去。
昨天老六见到白面饼时的表情,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别的兄弟无法兼顾,老六还小,也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给他匀一些也是理所当然,想必别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说别的什么。
“这,这不是媳妇你,你昨天的晚饭吗?”老六一眼就认出这饼子的来历,不由得连连摆手:“不行,这个是专门给媳妇你补身子的,我吃了你怎么办?”
“我昨儿吃过了,这是给你留下的。”陶盈探着身体,把手里的饼子又往前递了递,笑着说道:“你吃完好去劈柴。”
“可,可是……”
老六到底是个孩子,看着送到眼前的美味,他实在是越发没了推辞的底气,虽然眼睛一直盯着陶盈手里的饼子,手却还是没有抬,这是老大借回来的白面,专门拿来给媳妇儿吃的。他,老六一咬牙,后退一步,用力的摇了摇头:“不行,这我不能拿来吃!还是媳妇儿你吃吧!养好身子,别再生病了才好!”
见到劝说不能生效,陶盈只得换了种方法,故意当着老六的面,板起了脸:“这是我专门给你留着的,你要是不吃,我可就生气了哟!”
☆、隔壁六婶
这样稳稳当当的休养了几日,陶盈那不靠谱的身子骨总算是缓过来了一些,虽然遇风还是会咳嗽两声,但总体来说,还是有进步的。
至少,可以靠坐在门槛上看老六在院子里劈柴。
原本陶盈觉得奇怪,这一家人就是卯着劲儿烧,也怕是烧不完这么多柴火吧!不过后来有天早上看到老大他们出门上工的时候一人一担柴火,才大抵明白了原因——这些柴火,似乎是准备好了拿去卖的。
一担柴火五文钱,老六在家里忙碌了这几天,赚了差不多五六十文,正好还了之前因为给陶盈治病欠下的外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