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初绽晨光,赵兰香吃饱了回房间歇息了一会,很快就投入紧张的劳动中。
这次的工程除了村民都参与之外,政府还包了一支工程队,负责挖沟渠。
大家都干劲儿十足,毕竟他们对这种把水由上往下放,次第灌溉水田的方法稀奇极了,听外地人提起的时候,那一脸的懵逼的表情别提多羡慕人家了!轮到干活的时候,平时一些惯爱偷懒的人也不敢放肆。
赵兰香看见蒋丽也破天荒地勤奋了一些,不像平时那么懒惰娇气了。赵兰香觉得蒋丽可不是那种容易受周围人影响的人,当她把碎石头运下去的时候,看见了一群干事模样的人,才有些明悟。
赵兰香虽然吃饱了早餐才来干活,但力气毕竟小,干了半天人就挨不住了。走的每一步路都跟背着大山似的沉重,她走着走着突然走不动了,只装了一点点碎石料的小推车,带着人往下滑。
一只强健的手在后边稳稳地握住了推车,赵兰香转过头去看,是贺大姐。
她笑眯眯地摸了摸赵兰香的头,双手有力地把车运到了废石堆里。她打着手势说:“你累了,去休息。”
“我帮你干。”
赵兰香也没有勉强自己,取了水壶给自己补充了水分盐分。她转头,看见蒋丽仍在坚持地干着活,提着头一点点地刨着土,她穿着浅红色的短袖被汗水打湿了,白花花的一层盐渍晒脱了出来。
赵兰香到底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不过打脸很快又来了,中午大伙干完活后,聚在一块吃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便当。周家珍坐在树下的石头上乘凉,享受地吹着凉凉的山风,边吃边跟赵兰香咬耳朵。
“兰香,你咋地刚刚没好好表现呢!”
赵兰香嚼着米饭的动作有些迟钝,诧异地问:“怎么了?”
周家珍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她的脑袋,问:“难道你下乡不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吗?”
心虚的赵兰香闻言,心里地咯噔了一下,她的表现有这么明显?她刚才干活的时候,分明也没有往贺松柏那里看多少眼。
不过她联系起前言后语,周家珍不像是现了她想接近贺松柏的事,接近贺松柏还要什么“好好表现”?于是她淡定地问:“什么事?”
周家珍还以为她还在装傻,忿忿地说,“当然是推选工农兵大学生了。”
她看着赵兰香像是看着没心眼的傻大妞似的,没个上进心,点着她的额头心痛地说:“大伙在干活的时候,你干嘛去休息了。我才刚下去倒石头,没盯你干活,你就水成这样……哎。”
这般想着,心有所念的赵兰香忽然豁然开朗,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臭烘烘的猪大肠被她用盐粒搓得干干净净,洗完了大肠她又仔细地洗猪蹄。刀子细心地刮起猪蹄,十根拇指揉捏着像跟它按摩一般。白里透着红的猪蹄在清澈的水下显得十分可爱。馋肉馋得厉害的赵兰香甚至都迫不及待地用她的香料赶紧煨熟它。
半斤的猪蹄其实肉并不多,砍成块也就零星的几颗而已。但是囊中羞涩的赵兰香,只能暂时按捺住自己馋肉的心。
所幸这两样东西除了费点肉票之外,其余的都很划算。一斤大肠两毛钱,猪蹄一毛钱。她特意挑了肥瘦均匀的猪蹄,想来天色还早,炖个五香猪蹄还来得及。
贺大姐还没有收工,贺家做晚饭的时间还没有那么早,她借用了贺家的炉灶锅头。
她用水焯了一遍猪蹄,用酒、酱油渍上半小时。接来下一顿锅头旺火加油加姜片煎炸,香料被她用纱布包好做成一个香料包投入小锅里,猪蹄放入小锅慢火细炖。炖到水差不多干成胶着状,猪蹄也变得油光红亮了。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她心满意足地嗅着丝丝缕缕上升的香味盖上了锅盖。
贺三丫先回到家了,她放下背上沉重的猪草,嗅到香气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柴房。这是一股浓郁得霸道的香味,饿的人闻到了肚子愈地感到如绞痛般的饥饿。贺三丫嘴里的涎水直流,她看见了柴房里的赵兰香像是震惊呆了,贪婪地看了两眼,扭头就跑到院子里灌了自己一大碗的水,咬着一把曲曲菜合着水喝。
正在专心炒菜的赵兰香被这突然出现的小妮子吓了一跳,跟着看见她趴在井边喝生水吃野菜,不由得有些看不过眼。
她把小孩领进了柴房,小锅盖掀起,八颗伶仃的猪蹄肉被炖得软烂甜蜜,油润地泛出光亮。她给和三丫取了一只碗出来,用筷子夹了一颗吹了吹放到她的嘴巴前吹了吹,放到碗里。
“吃吧。”
贺三丫露出一条白白的糯米牙,埋下头跟小兽似的啃了起来,吧嗒吧嗒地嗦着手指头。她没有丝毫的扭捏,并不懂成人世界复杂的规则。她受惯了人的冷眼,被人揍了也不哭,怯生生的麻木得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
然而只要对她稍微好一点,她黑黢黢的眼睛里灿烂的笑容就跟灶头的火苗一样暖。她吃完了以后脸埋在碗里嘿嘿地傻笑了,使劲儿地舔了舔碗里留下的味道。
贺松柏喂完猪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