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有人在床边坐下来,方希的眼珠缓慢转动,看到江棠时眼眶一红:“我哥是不是又哭了?他怎么总是在哭啊?”
所有人无助的时候都把江棠当成主心骨,桑颂是,谢柚是,方慕是,方希也是。
“我真的很心疼他……”方希嗓音哽咽,“是不是我死掉了他才能去过自己的生活?”
何不好事做到底
“不是的,”江棠握住他的手,“阿慕不能没有你。”
病床上的人泪眼婆娑地缓缓摇头:“我撑不了太久了,江棠,我求求你,认他当哥哥好不好?”
江棠从他的哽咽中听出了痛苦,也许此时此刻,每时每刻,方希都在忍受着健康的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强迫每分每秒都在痛的人留下来是否也是一种残忍呢?
可江棠还是说:“再坚持一下。”
已经有人在为留下他而做出努力了。
方希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你们都尽力了,我知道陆先生为了我砸钱给医院引进了很多新设备,还请了医疗团队……”
他顿住,重重咳了几声,苍白的脸色衬得那根鼻氧管更绿了几分。
“如果不是你们,我或许都没法活到现在……”方希似乎想要笑起来,可眼角弯了一下就有更多的眼泪涌出来,“我很想活着,很想陪着我哥……我哥太惨了,他要是有个健康的弟弟该多好啊……”
江棠不会安慰人,只能紧握他的手,企图靠自己的体温给他一点力量。
可他没有察觉他的手比方希的还要冰。
“孩子不是清优哥的对吗?他俩最近怪怪的……”方希费力地抬手擦擦眼泪,转移了话题。
因为他想起初见江棠时的感觉,怕自己过于消极会影响到江棠。
可是已经影响到了。
江棠的潜意识一直在刻意回避负能量,因为心理疾病的“从众性”,有人痛苦,他会因为无能为力而比那个人更加痛苦。
体内的自毁因子在一点一点冒头,江棠眼前一片血红。
“只是闹点小别扭,他们可以解决的,你不要太操心。”
江棠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表面一切如常,内里却在悄悄溃烂。
好在这种恍惚的感觉仅仅存在了几秒。
方慕回来的时候,江棠和方希正在看动画片,江棠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方希端着一小碗果泥,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像两个幼儿园小朋友。
方慕疲惫地扶住门框,用手机拍下这一幕。
他鼻腔泛起酸意。
这样的画面再过几个月就看不到了。
两名护工从洗手间出来,一个端着盆,另一个带着橡胶手套,见到方慕他们憨厚地笑笑:“是方先生吧?快来坐,别站着了,多累啊。”
方慕愣怔地应了声“好”。
陆清优是真的不打算来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为什么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却高兴不起来呢?
江棠傍晚要回学校,他确认那两个护工确实人很好,而且做饭好吃之后才放心离开。
等电梯时陆清优从旁边楼道里走出来:“嫂子,需要我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