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不断向前,苏惟意目送那船越走越远。被束缚的他们还在说着什么,暗黄的河流上水声潺潺,听不清无非也就是些让他离开的话,苏惟意逐渐也看不清船的影子。
追杀而来的诡异被苏惟意尽数消灭,奇形怪状的尸骸之中,他更像是怪物
突兀的,昏暗的秘境中亮起了一盏昏黄油灯。它的颜色漆黑,带着透明的油纸灯罩,有网状的生锈铁丝缠绕,看起来就有一种衰败、腐蚀的残破感。
白骨的手正提着这盏灯,穿着黑袍的船夫在提灯走来。
缓慢、沉重,如同暮气沉沉的老人。
它靠近了苏惟意许多,满是不赞同的语气。“后生,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离开?还要借我的力量给他们束缚住”
“他们真的是很好的人。”这一句话仿佛从游魂的口里吐出,苏惟意的声音淡得几乎听不见。
“硬币不够吗?”,苏惟意问道,唐词搜刮的所有金器,几乎都给予了船夫。
“不是这个,你这人怎么听不懂鬼话!”
在这黑袍在苏惟意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想活着的气息,“年纪轻轻,怎么厌世可不好,要想走,我还有艘破船,送你一程”
“你能送我去孽镜台吗?”
“去那破地干嘛”黑袍下的白骨嗤之以鼻,“这里法则都是零碎的,你真要看过往,出去自己好好调查去”
“不,我要召唤红月”
“邪神能有什么好!”骨头再打算说什么,却打住了,“算了算了,要办仪式是吧?我引你去个去处吧”
油灯和白骨手一起,在上下晃动,仿佛虚无中有一条无形的道路在被它踩踏。苏惟意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但看着黑袍中隐约存在的嶙峋轮廓,很快跟上了白骨的步伐。
苏惟意透过足步,能感受到所踩之处有着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不知所谓的台阶上,猩红的地狱愿景在不断翻过、刀山油锅血池、铁树炮烙、连带着雄伟的十殿阎罗等等事物在光晕里不断被照出一角,又不断消失。
反折着四肢着地爬行的枯干小鬼从苏惟意眼前快速爬过,白骨似有感慨地说道,“都是些旧事了,天道崩坏,被拆了十零八落”
它也只能在黑暗中孤独的等待,最后剩下这一具枯骨来证明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反正就这点地方,不如让这些邪神打起来”
黑袍下传来了笑声,苏惟意没有反应。
“你打算如何召唤另一尊邪神啊?小朋友”
“我”,苏惟意简明扼要回答
……………………
精神海
他轻轻闭上双眼,感到自己像是泡在温水里,浑身上下都非常舒适。像是回归了羊水之中,困意席卷上他的意识,摧枯拉朽的将他拖入角色卡的记忆之中。
漩涡中,他看见微弱的光芒离他很近很近,是系统07,但苏惟意要开始做梦了,他合上了双眼,在潜意识里深眠。
在逐渐亮起的灯火中,画质上涂鸦的一片荒诞、可怖、充满了奇形怪状肢体的扭曲世界近乎疯癫的撞入苏惟意的视线。
那是无数铅笔画般的怪物和人类的血肉肢体残忍的拼接在一起彼此纠缠形成的深沉景象。
那些怪物即便只是微微一瞥,都能将种种浓郁到几乎形成实质的情感塞入苏惟意的脑海。
“小意,在干嘛啊?”一个儒雅的男人声音从旁边响起,他从桌上拿起苏惟意的画作,看得直皱眉头,带着框架眼镜的脸下有些不高兴,“你是不是又偷看老爹的课本了?”
“小孩家家的,不打游戏”,像是在责备,但更多是关心。
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喂,苏文成,你又在训小意,等会市六院的号,记得带小意去看眼睛,我预约好了”
男人跟变脸似的,一下嬉皮笑脸起来,窜到客厅里,“老婆,怎么又要出差啊,qaq,我和孩子都可不想离开你了,你要不别干了,我可以养你!”
“哪怕是,没几天就嫌弃我是黄脸婆了”女人长着和角色卡七分相似的脸,她娇嗔似地打了一下男人,“孩子还在,搂搂抱抱做啥。我一个月就回来,去调查一些事情”
角色卡的父母,童年还挺幸福,苏惟意直接扑了过去,“妈妈,抱抱”,主打一个黏人乖宝宝。
“宝贝,老妈不在,要乖啊,按时吃饭,你爹不给你做饭吃,就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训他”,软软的怀抱里有温暖的气息,让苏惟意安心起来,漂泊在这里测试十几年,他也确实很想家了。
“那个工作,忙,忘记,我也不是故意的”,男人挠头,发际线有些英年早秃的危险。
“你自己饿着,我不管,饿着宝贝了,那我可得收拾你”,女人给父子俩一人一个告别吻,拖着行李箱踩着皮鞋就出门了。
“老婆,拜拜,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家的”,男人还在门前撒眼泪,各种恋恋不舍。
得了吧,苏惟意翻白眼,每次出门,夫妻俩都演这出,腻歪得令人发指。
不对,苏惟意感觉记忆里多出了很多东西,但很快他就无暇顾及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