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任由他说什么,她心中戒备毫不放松:“信任?这天地四界,有谁值得我信任?”
嘲风说:“没有人信任过你,所以你也从不相信任何人。你喜欢少典有琴,也曾交付真心。但你对他从来没有放下戒备。就像今天,你面对我,却仍握紧手中兵刃!”
夜昙不为所动:“你若不是心怀鬼胎,又何必管我是不是手握利器?”
嘲风说:“你让我来看你姐姐,是因为你觉得,我若看见这样的青葵,一定会背叛她。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喜欢的是离光青葵这个人,只要她还是青葵,我对她就始终如一,生死不变。”
“说得真动听。”夜昙守在门口,声音依旧清脆,如银铃般动听。可说出的话,却充满杀机。她说:“那你打算如何与我姐姐始终如一,生死不变?”
嘲风亲吻青葵的手背,看见她眼中沁出的泪。他轻轻拭她泪珠,说:“我会留下来,陪在她身边。”
夜昙愣住,嘲风说:“现在,四界你们是回不去了。东丘枢身边反而是你们最安全的地方。少典有琴不肯相助,凭我一人之力,无法说服四界。我只能先留下来,再想办法。”
夜昙说:“即使我姐姐变成这样?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英招对你们母子痛恨欲绝。她很有可能杀你泄愤?”
嘲风用汗巾蘸取瑶池净水,轻轻替青葵擦脸。
既然留下来,后果他当然想过。他说:“她当然是想杀我泄愤。可如果一刀杀死我,岂不是太便宜我了?!我母妃已经被父尊接到蓬莱,如今四界齐聚,东丘枢总不能冲进蓬莱抓人。只要我母妃还活着,英招会留我性命。”
他半跪在榻前,替青葵擦拭着伤口,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夜昙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握着兵刃的手。
离光氏。
玄商君带着大量丹药前来,飞池和翰墨四下分发。如今归墟泄露,四界疫病已经再所难免。更无力的是,四界难以修补。
玄商君走在皇宫的宫道上,明明应该念着众生疾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看见那场小雨。
淅沥小雨中,一袭浓紫跪在宫道中央,像要融化流淌。
他行过宫门,下意识再望向记忆中的地点。
可惜,这是一撇注定落空的视线。就像他心中的枯藤,由心口一路向四肢蔓延。
身后,飞池和翰墨自然发现了他的呆滞。二人也不点破,自行带着丹药,交给满朝文武,由他们向下分发。
玄商君独自行走在这孤寂无声的宫苑,他并没有行经过那个人的一切。可总觉得回眸中还能遇见。
朝露殿打理得依旧整齐干净,可显然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他推开殿门,往事如风,纷沓迎面。她就在这里长大,院子里的石桌她坐过,海棠她折过。
玄商君如同着了魔,不由自主地走近了这个……他本该远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