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皮固邦疑惑道。
“没什么,就是为一个老同志问的,也关心关心咱们自己嘛。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看能不能继续光热。”林方政笑了笑没有明说。
“林主任,你可不能有这种想法,很容易违规的。”皮固邦说。
“怎么说?”
“限制非常严格,至少三年内不能去自己曾经任职的辖区或主管业务范畴的企业任职。”
“那这些限制之外呢?”
皮固邦笑了:“这之外的企业也没人要咱们啊,都六十岁了,谁会要一个老头子啊。”
这话说得在理,之所以有这样的规定,就是防止有些领导干部用自己退休后的影响力,为企业谋取利益,既影响市场公平竞争,也损公肥私,搞权钱交换。
但这些个领导干部,除了那些技术型领导越老越香,其他人去了权力影响范围外,哪家企业还会要你呢。
就好比说,岳山县的一个领导退休后,想去市里某家企业任职,但已经失去了影响力。人家企业又不是做慈善的,怎么还会要你。
“所以,从规定上来说,要真有企业愿意,是完全不违规的,也没有任何限制是吗?”林方政问。
“规定上没有问题,但并非没有限制。真要去任职,先他本人要事先向其原所在单位党组织报告,这个企业也要出具说明,说清楚为什么要聘任他,原单位党组织审批同意后,还要按照干部管理权限征得相应组部门同意。反正手续很繁琐的,一般人做不到。”
林方政想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章海林真想去秦山岳公司任职,先要园区党工委审批同意,再报县委组部同意。
县委组部那里,他肯定是开绿灯的,那唯一限制就在园区党工委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林方政结束了谈话。
下午,林、皮二人来到章海林办公室。
“今天是作风整顿第一天,成效如何?”
章海林消息果然灵通,人不在委里,却总能了如指掌。
皮固邦向他报告了督查的情况。
“嗯,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嘛。”章海林掸了一下烟灰,“不过,这是不是能说明,咱们的干部也不是想象中那么不堪嘛,终究是极少数罢了。”
林方政内心暗嘲,这话也能说得出口,之前干部队伍什么情况他难道没点数吗?
再怎么有数,章海林也是不可能承认了,要真承认了,不就说明自己这几年的失职了吗。
“章书记。林主任和我商量一下了,想适度扩大一下作风整顿的范围。”
章海林怔了一下:“怎么个扩大?”
皮固邦看了看林方政,后者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既然是作风整顿,那还是不能关起门来。现在不都强调要动人民群众监督吗?我们考虑了一下,把我们正在开展作风整顿的事情向园区企业群众宣传一下,让他们也参与进来,反映相关违法违规线索,帮助我们整顿。”
果然,林方政话音刚落,章海林就摆手反对:“这样不行,覆盖面太大了,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诸多麻烦。本来就是整顿我们自己干部队伍的作风,那就还是自查自纠的好。”
“章书记,自查自纠终究有限,这样不痛不痒的整顿,治标不治本啊。”皮固邦说道。
章海林脸色沉了下来,看着皮固邦:“什么叫治标不治本?我们队伍是病入膏肓了吗?你们纪检部门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固邦啊,不要把我们的同志当敌人啊。”
“章书记,我们只是觉得让大家都来监督我们,更有利我们整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林方政想帮腔一句。
“林主任!你刚来不久,对委里的事情了解还不全面。不能因为一个打牌事件就先入为主,觉得我们的所有干部都有问题吧,我们向来强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个事情生后,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你们要搞作风整顿,我没有反对吧,但要就事论事,干部劳动纪律、工作纪律的问题,自己内部监督监督、批评批评就行了,没必要扩大打击面,把一个事情上升到廉洁纪律的问题。我建议你还是静下心来,多想想园区展的事情,多提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章海林没有一丝退步,直接批评林方政新官上任根本不了解就在这里瞎指挥,间接敲打了林方政通过作风整顿故意挑事的意图。
又转头对皮固邦说:“固邦同志,你是县j委派来的,纪律监督是你的工作职责,我应当支持你的。但凡事还是要从园区干部稳定、展大局来考虑,纪律监督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更好的展,要是搞得干部队伍人心不稳,那还谈什么展?我看,找个时候开一个党工委和纪工委的沟通会商会,都理顺一下各自的工作计划安排。以后你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跟我这位党工委书记沟通,咱们之间是不存在什么沟通障碍的。”
章海林这话说得很硬了,从干部队伍稳定和展大局压制,让皮固邦无可反驳。又明确了自己党工委一把手的地位,让皮固邦没必要向林方政这位副书记沟通汇报,算是斩断了林方政想通过纪工委形成威慑,从而掌握主导权的念想。
宾良骏传授的工作经验,在这里碰到了手段老辣的硬茬。
林方政当然恼火得很,自己刚刚按照宾良骏的经验开展工作,就被识破并终结,直接被打回原点。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不是一把手,没有宾良骏的权威地位,才会被一把手的权力死死压制。
章海林见目的达成,也不再多言,端茶送客:“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固邦同志,沟通会商会的事请放在心上,拿出你们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来。时间上,我这边会让办公室去安排。”
皮固邦转头看向林方政,只见后者在桌下紧握拳头,脸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