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龙雀眼,单凭她的一面之词,长老合议不会比魏无音更友善可亲。
但逃出去才能来想这些。
贝云瑚毋须探囊,也知飞刀只剩两柄,落空的飞刀零星四散,难以回收再用。
冰无叶将幽明峪的“幽影剑夺”
化于飞刀术中,周身那股看不见的真炁能操纵暗器往复,转向不过牛刀小试,甚可凝出气刃,空手制敌。
方才突围之际,贝云瑚见掷出的飞刀轻易绕开,无法伤及冰无叶,刹那间悟出了“幽影剑夺”
的真正用法,先虚掷两记诱他轻敌,再凝出一抹柳叶匕似的小巧气刃,对准眉心射出。
可惜在护体炁流之前不起作用,再想得手,怕是难如登天。
冰无叶把玩着龙雀眼,金蓝澹瞳一敛,神情分明没甚变动,森森寒气却如潮涌至,压得人难以喘息。
“你想用这个来告我?”
“亲手杀你,或让别人来,”
贝云瑚抵抗着无形威压,不肯示弱:“两个我只能选一个。”
“那么现在,你要少一个选项了。就当是对你过于调皮的处罚罢。”
冰无叶手握明珠,拢于晨褛的袍袖中,对墙拍落,“剥”
的一声轻响,袖底迸出大蓬石屑。
“……别!”
少女见他将龙雀眼拍成齑粉,怒极出刀,忽觉指尖麻,飞刀陡偏,连衣角都没碰着,蓦地省觉:“刀上有毒!”
“我不用毒的,傻孩子。只是一点儿宁神安睡的药物罢了。”
少女因重要证物被毁而露出的心痛,以及着了道儿的惊惶失措,似让冰无叶的坏心情略见平复,和声道:“你以为我是被皇衣引来,其实,一直是我在等你回来。自你不在,我待在瑚光小筑的时间变长了,屋里的桌椅几面我让人随时保持清洁,连你宝爱的飞刀蹀躞带,都是我亲手保养。”
除保护刀刃的油脂,另于柄上涂了点能沁入肌肤的迷魂药之类,自也毋须赘言。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你的聪慧、鲁莽、勇敢和挣扎,让这个面目可憎的十里红尘变得有趣许多,我本以为我能轻易割舍,直到你下山之后,才觉我竟是如此想念。”
容颜倾世的白子澹澹一笑。
不知有多少正值青春的天女,愿意为这抹笑容而死,但此际贝云瑚只觉哀伤而已。
“我……已无法再待在你身边!”
少女咬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落下,怎么也止不住。
“你怎会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可以是这样的人?继续待在你身边,我要怎生面对过去那些被你牺牲、未来还会不断牺牲的无辜之人!”
冰无叶金蓝色的澹眸漾出笑意。
“忘记就是了。这样的法子,札记里也是有的,准备一副小巧精致的刀锤,往这里——”
指着前额略高处。
“……轻轻敲落,这些烦心的事你便不会再想起。我会治好你的身子,让你活下去,一直在我身边,像现在这样取悦我。你是特别的,瑚色,你对我非常重——”
他忽然停下脚步,停在向少女弯腰伸手的瞬间,被自己不经意的言语所慑,忽觉迷惘。
这世上,怎会有其他人对他而言是重要的?从上一个这样的人不告而别,冰无叶便彻底封闭心房。
这样的冰冷非情在栖亡谷曾救他一命。
贝云瑚却无暇咀嚼,把握机会飞刀出手,奋力一跃,和身扑向冰无叶!无形炁流感应杀气,冰无叶心念未动,迫至面门的飞刀一阵急旋,掉头朝贝云瑚射回!——不好!他的“幽影剑夺”
已臻在意先,这下完全是护体真炁所致,无从拿捏分寸,如此近的距离,怕不是射死了贝云瑚,猿臂暴长,却已抓之不及。
贝云瑚自己撞上来,飞刀在身前一分而二,宛若撕纸;一抹金光穿出残刃,正中冰无叶眉心!冰无叶翻身仰倒,金芒虽破真炁护罩,仍被惊险避开,无声无息没入石阶底,缠着红绦的小半截留在外头,宛若热刀插牛油,几难顿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