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椋的摩托追着时年乘坐的出租车开走了。两双闪亮的尾灯,在夜色里一起向他刺过来。像是两双讥讽的眼睛。
向远气急败坏地掏出手机,拨下他父亲向景盛的电话。
“爸!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给我推荐了霍淡如这个婚姻咨询专家!”
尽管儿子这么发脾气,向景盛的嗓音依旧平静无波:“向远,谁教过你可以这么跟你的父亲我,用这种语气说话?你的家教哪里去了?难道想要听见的人说养不教父之过?”
父亲的话像是一盆冷水,从手机那边哗啦浇过来,毫不留情地浇熄了向远的怒火。
他蔫儿了下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蹲在路边攥紧手机。
“爸……爸您倒是说说,为什么推荐了霍淡如?”
向景盛依旧平静无波地说:“首先因为霍淡如是业内资深的咨询专家。其次么,她是汤明羿的前妻。”
向远便也吃了一惊:“您是说,她原来就是汤燕犀的母亲?”
“嗯。”向景盛的声音还是听不出一丝波动:“汤家的故事讳莫如深,不过却瞒不过我。”
向远却又凄然一笑:“可是她就算是汤明羿的前妻,又有什么用?她一点都不顾念与您的交情,咨询的过程里半点都不向着我说话。”
向景盛轻哼了一声:“她是资深专家,又怎么会徇私偏袒。我给你推荐她,也不是要她向着你的,只不过……是透过她,让汤明羿更明白你对时年的重视,以及我们向家对于这个儿媳妇的重视,这就够了。”
时年回了康川大学,都走到了宿舍楼下,想了想却还是折返了回去。
宿舍里的人都跟着汤燕卿一起去happy了,她自己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
心下忽地就亮起小小的火花……为什么她就不能也一起去呢?
本来今晚就是行文分析班的第一次集体活动,她自己一个人不去,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就像从小所受的教育里,都十分在意老师在学期坚定里写下的那句话“该生积极参加集体活动”……时年便笑了,朝外走去的脚步迈得更坚定,更轻快。
她努力不让自己分辨清……实则,实则是因为那个人也在那里啊。
时年的整颗心都已经飞出了校园去,却不知道,就在她背后,就在那间校警办公室的窗上,正有一只染满了血的手,贴在窗玻璃上,印着她的背影。然后缓缓地,滑了下去……
时年赶到聚会的酒吧,在门口正看见辣妹子也刚下车。
时年走上去打招呼:“你怎么也才来?”
辣妹子有点惊讶:“你不说不来的吗?”
时年耸耸肩:“原以为赶不及。没想到事情办得比想象中顺利,就来了。”
辣妹子“哦”了一声:“其实我是对这样的聚会没什么兴趣。你懂的,这里不同在国内ktv,可以在自己的小包间唱歌就够了,这里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唱给所有人的,我这个麦霸就没用武之地了。”
时年也理解的笑。第一回跟叶禾她们一班同事出去玩儿的时候,接过麦克风才知道是要在众人面前唱,她也吓得腿都软了。一张嘴,调儿直接跑到墨西哥去了。
“那咱们不当麦霸,当听众就是喽。”时年搂住辣妹子,两人一起说说笑笑朝里走。
此时已是灯火流金,酒吧里各种座位上都坐满了人。
尽管人头攒动,他们定好的那一圈大沙发上更是十几个人攒成一团,却还是能一眼就看见那个坐在人群中央、俊美得宛若夜之神祗的男子。
依旧还是在校园里常穿的牙白色v领针织衫,鼻梁上还卡着那副黑框眼镜,可是也许是今晚这里的灯光幽暗,便掩去了他白日里的书卷气,转而凸显出了他的棱角来。于是那每一根线条凝聚起来的便都是潋滟的邪气儿。
就在那一片光影明灭里,他忽地抬眼,朝她望来。他那一脸一身的邪气儿,便恍若清凉的泉水,哗啦全都朝她泼洒了过来。
将她淋湿。
时年脚步一窒,便无法呼吸。急忙错开目光,伸手按住心口。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邪魅,于是另外那十几个人便也都顺着他的目光望过来。
马克率先起身,朝她们走过来:“嘿,两位美女,终于来了。快来快来,等你们很久了。”
马克的话虽然是对两个人一同讲的,可是他的目光不过是从辣妹子面上约略滑过,便都落在了时年的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