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演死守着自己的钱包,所有的财产大把大把地投到医院和疗养院为自己治病,他不肯死,谁也不能阻止他面目狰狞地存活。
作为费演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直系血亲,费薄林可以。
许多事情光靠口述无法让人切身理解和感同身受,只有让费薄林亲自见识过费演扭曲古怪的脾气,令人指的掌控欲和疑心,且饱受其害,他才会生出他们所期望的狠心与决断。
过道里的晚风寒气逼人,这个在英国平平无奇的充满密谋的深夜,费薄林的后背被夜色覆盖上一层浓厚的黑色影子,而温伏正在朴东希的恶作剧下洗了又一次冷水澡后,坐在宿舍的走廊里给他写信。
两个月后,费薄林在费演的疗养室坐了一夜。
第二天,费演宣告死亡。
没人知道费演是怎么死的,兴许是急病,兴许是巧合,费演死在了二零一七年的新年伊始。
消息传到国内是一个月后,邹琦连同邹家在许家面前不断掩人耳目,当许威及其父亲得到消息要赶往英国时,张律师对他们以及整个费氏进行了检举。
一年时间,许家人锒铛入狱,费氏宣布破产。
温伏在韩国闯下祸端被送回来的同一时间,费薄林两年风吹雨打的蛰伏彻底结束。
戎州六十平米的家迎来的第一个探视者不是温伏,当费薄林在二零一七年的十一月回到这里拿走林远宜的骨灰时,温伏还在韩国的天空下遥望着大雪,等待某只捎来消息的蝴蝶。
这一年短视频大肆兴起,出身互联网法律专业的费薄林仿佛捕捉到了一股自往后十年吹来的狂风。
彼时他的手里已经有了费演转移到国外的五百万遗产,这五百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成立一个公司所需要的资金而言并不算充足。
万幸费演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人脉和一堆烂摊子却还活跃在锦城。费薄林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挨家挨户死守拜访,终于在给足承诺的情况下拉到了以邹家为代表的一整条入股链,同时费薄林联系上谢一宁和苏昊然,在思服传媒成立初期得到了两百万投资。
五百万家当一口气投入进去,加上拉来的所有的资金,费薄林向银行贷款,用总共一千万的本钱在北京创立了思服传媒。
这年是二零一八年,费薄林又穷又富有,又清闲又繁忙,手里握着千万资本的工作室,每天的餐食是两盒泡面,公司成立初期接不到任何商单与达人合作,日日在外奔波对接,连合作方要求的最基本的脚本设计都亲历亲为。
两年时间,他的工作初见起色,神经衰弱却愈严重。
费薄林把家搬到了郊区,并且无可救药地在闲暇时间沉迷于拳击,戴上手套那一刻他眼中不断涌现着出许威和费演的脸,这使他在拳击上投入的时间和体力挥到极致,脱下手套后他会想起本该已经出道的温伏,为了足够安静的睡眠,费薄林宁愿用每天四个小时的通勤和不再在睡前看那张合照的代价来换。
一九年,公司开始有了正向收益,思服传媒每天的盈利呈现爆式增长,费薄林一个月有二十九天睡在公司,同时疯狂地扩充公司规模,以一种不要命的工作模式来展自己的人脉和经济,张律师因举报许家入狱,费薄林就把他的儿子招来了自己身边,以最高薪水聘为特助。
二零二零年,思服传媒迎来第一轮融资,费薄林在视频平台看到了温伏。
视频里的温伏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费薄林还是仅凭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样的下巴,那样的手,那样瘦削单薄的骨架,费薄林抱着他睡过七百多个日夜,温伏的每一根头都是费薄林昔日精心养出来的。
公司成立的三年间费薄林没有一晚不在想着去找温伏,一八年成立公司时他觉得不够,自己仍旧是家徒四壁只能吃盒饭的穷小子,手里有个公司却看不到未来,不仅给不了温伏该有的前途还有可能带着对方在朝夕之间颠沛流离。
一九年时公司开始挣钱了,费薄林还是觉得不够,他的公司籍籍无名,一千万成立资本又如何?北京遍地都是一千万成立的公司,他赚的那些钱够不上娱乐圈一个项目的一根指头。
二零年公司融资了,费薄林日夜辗转,连梦里都是温伏离开那天坐在床头看他的眼睛。
可梦里还有一个声音,是雷黛交叠着双腿坐在办公室的皮椅里告诉他:一手遮天这种事,就算是富的孩子来了娱乐圈,也不一定能拿到好资源。
够强了吗?费薄林每天都在问自己,有强到足够能给温伏遮风挡雨,给温伏保驾护航吗?
如果因为他的出现温伏的未来毁于一旦,他有足够的力量让温伏毫无伤吗?
费薄林在日复一日的疑问和否定里前进着,走走停停又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