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呐,没有跟鞑子厮杀过,又如何敢称强军呢?”曹变蛟解释道。
“你倒是实诚,得亏本提督不是杨……呵,你说的倒是不错。”
张世康本想说自己得亏不是小肚鸡肠的杨嗣昌,否则这估计就要被穿小鞋了,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就跳转了话题。
“大人说的当是杨督师吧?有甚不敢说的,我听朝中人说大人与他有嫌隙。”曹变蛟倒是满不在乎的道。
“都是小事,怎么,你们也知道他?”张世康略有些惊讶。
“各路总兵,但凡是在他麾下待过的,又如何能不知道,哦,不知道的也有,不过人都没了。”
曹变蛟又压了一口酒,龇着牙道,他和祖宽之前被贬三级,就是因为杨嗣昌。
“大人,这练兵用兵之道,不乏两种,一种乃是以严苛的纪律管制将士,有功劳则赏,有罪过则罚,不因亲疏而区别待之。
这种法子乃是大多强军的路子,比如戚少保,卑职的那七千人虽然不敢称强军,但大概也是这个路子。
而另一种,则是以情义维系为主,军纪为辅,譬如孙传庭练的秦兵,仗打的也很不错。
听说他征兵很喜欢征召有血缘关系的,叔侄、表兄弟、堂兄弟甚至父子,打仗时,手下将士常因为有亲属战死而越挫越勇。
卑职观京营,虽然将士非血缘亲属,但却很团结,有点像孙巡抚的路子了。
但又不全是,只能说大人天赋异禀天纵奇才了。”曹变蛟说完,还不忘看一眼张世康,似乎有些不习惯。
“你这是拍我马屁吗?”张世康笑道,这马屁拍的很生硬,他也有点不习惯。
“嘿嘿,都是实话。”曹变蛟也觉得尴尬,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
张世康想了想这厮的遭遇,大致上知道曹变蛟为何如此,便道:
“当咱大明的武官是不是挺难?”
这句话问的没来由,但曹变蛟却似乎听懂了,他点了点头,继而又微微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道:
“朝中有人还好,朝中没人就难。”
曹变蛟说这话时也很犹豫,他是个粗人,实际上干这事儿也是头一回,难免有些生硬。
但话糙理不糙,十几年来,他大大小小历经百战,好不容易才升到总兵,就这还是因为有他叔叔的余荫在。
可杨嗣昌仅仅一封弹劾信,就令他从总兵连降了三级,前阵子虽然因为剿寇有功,官复原职且被封了安南伯,但曹变蛟心里却很清楚,那只不过是因为陛下高兴。
实际上他来京城都三天了,陛下也没有召见他,只是令他听张世康调遣。
不得天子信任,说不定哪天惹了朝中的人,一纸弹劾就得遭罪,这在大明实在是太常见了。
说白了,就是你朝中没人,出了事也没人替你说话。
戚继光戚少保厉害吧?可倘若没有当时内阁首辅张居正的支持,他哪里来的银子粮草和军械?
只要朝中的人想搞你,有的是办法让你打不了胜仗。
戚少保在给张居正的信里都自称门下走狗,甚至还没少往张居正府上送美女,所以他才成了戚少保。
曹变蛟觉得自己悟了,在上次被贬之后他就明白,想好好打仗挣军功,朝里就得有人。
他悄咪咪的瞅了一眼张世康,看张世康疑惑,只得又压低声音道:
“卑职就挺难,主要是朝中就没人呐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