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然穿上之前皇家制造院赶制出来的亲王常服,他年轻俊秀,和仁宗九分相似的面容在他刻意的修饰之后余下了七分,上去只能让人觉得有几分神似。
陪他一同来的是白锦羲,但是白锦羲并未入门。
他只是送他到了门口,下了马车。
夏安然是独自登门的。
他捏捏白锦羲的手笑道“总有一日,当让三世子妃登门相见。”
作为回应,他足足在马车停下前花费好一番功夫重新整理面上神情,以做到不露端倪。
但是即便如此,待到下车后,夏安然面上依然带着酡红,眼神也也是湿润柔软,只是好在之前的紧张亦是全数消泯。
他这幅模样在八王府众人来却极其正常。
若非王妃数次掐着自己的手指提醒自己,她亦是早已失了仪态。
待到两位王爷互相见礼后,八王府的大门落下,挡住了外来窥探的目光。
一直等入了室内,夏安然才扑通一声跪下,还没等他将话说出口,便已被人抱了个满怀“三郎,娘的三郎。”
一时之间,夏安然被此气氛带动,眼眶亦是跟着发红,“妈”他喃喃说道“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给的人,不仅仅是面前的这位母亲,还有数百年后他的另一位母亲。
“是孩儿任性,让娘受累了。”
他的这一声娘和妈,引得狄王妃泪水涟涟,她知晓南边唤母亲当时用妈的,自然只当夏安然的那一句是一句失言,但更欣喜于其中的真情流露。
她虽与三儿母子连心,但是到底隔了二十多年,双方亦是不过见了一面,在自家王爷口中,夏安然又是一个聪明狡猾的儿郎。
她虽然相信孩儿天性纯善,但是到底免不了几分顾虑。
只是如今的一句妈,叫的她的心都碎了。
再联想到三郎去了南边之后的种种事件,又是丈夫所托非人,若不是三郎天性纯善不敢做这违逆之事,只怕他们母子相见之时,便也是天人永隔之日了。
一想到这一点,狄王妃在前些日子更是睡都睡不好,总是日日噩梦,一入梦见到的便是刑场上对着她喊娘的三郎。
再想到那行刑的便是开封府斩龙刀,若是让三郎受那铡刑,她只怕当真会豁出去这张面皮和养了陛下数年之恩,求到皇帝面前去以命代之。
说到底,是他们对不住三儿。
幸好,幸好。
一直到如今将三郎抱在了怀中,狄娘娘心里头的最后一块石头才落了下来。
母子二人抱着哭了一会之后,均都被人拉扶了起来。
拉住夏安然的是一俊朗男子,年近三十,咳,王爷的三子其实是老来得子来着,所以夏安然同他二哥差了十多岁,大哥更是比他大了近二十岁。
也正是因此,赵祯才会非常迫切的想要一个弟弟。
因为他是被当做儿子养大的弟弟。
为弟体验非常糟糕。
“三弟,且先擦一把脸。”
室内仅留下了八王府一家和一个熟知内情的管事,就连两位兄长的夫人都没有被带来,夏安然如今能够安然无恙得留在汴京城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虽然为了维护皇室的名声,也为了给先帝擦拭干净屁股,夏安然自此以后不得入赵家族谱,也直接导致赵家的族谱自此以后将要混乱一片。
但无论如何,夏安然到底是享亲王俸,且无心让帝王欠了一份人情。
此间几番运作之下,八王爷以退为进,将夏安然的身份定在了彰显赵祯仁慈的平南王上头。
一个八王三世子可有可无,一个平南王却保证了夏安然未来安全,其中也是这位父亲的一片苦心。
目前帝王对于夏安然的信任建立在他的愧疚之中,但是帝王心难测,夏安然虽有一份人情在,但是人情总归是最不可靠的。
这一点,狄王妃也知道。
她和八王在的时候,帝王能记住这一份情,但是等他们百年后,若是三郎的长相依旧和赵祯这般想象,随着帝王疑心渐重,总不是一件好事。
而等夏安然拿热帕子洗完脸之后,堂内诸人都不由一怔。
无他,确实像。
来的时候夏安然在脸上涂抹了些脂粉,之前他又修剪了鬓发,后来又修了眉毛,粗手粗脚得画了粗粗的一道眉毛,只是他的杰作没能出门就被白锦羲拦了下来,今日休沐的白二少压着夏安然洗了脸然后重新为他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