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声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陈宏谋,而且是隔着数十丈远见着,至于岱霖布也只是听说,没见过。可是今天眼前的人是比陈宏谋大的太多的官,虽然不知道怎么称呼,但是看气场就不是陈宏谋能比的。
要杀头早杀了,这么大的官犯不着对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下药,他端起茶,浅浅地抿了一口,他眉毛一挑,看了眼茶碗,这一定是极品的龙井茶了,早先年他也喝过龙井,但是这么好的茶他还是第一品尝。想想往昔,杨声叹了口气,物是人非啊!
弘昼笑眯眯地打量杨声,杨声的神情他都看在眼里。
“先生没什么想要说的,或者是想要问的么?”弘昼对待杨声的态度始终都是礼贤下士。
大乘教在本质上是诋毁官府的,散播的言论也是抹黑清吏的,但是眼前人以礼相待的态度让他黑不起脸。他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他拱了拱手,“小人杨声。”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王爷对小人的事情怕是已经了如指掌了,不知道,接下来可是要小人做什么?”
杨声干脆,他是大乘教的骨干,清吏不杀他,反而以礼相待,这说明是有事要他干。
“先生倒是机智。本王对先生的了解并不多,只是知道先生怎么称呼罢了!”弘昼说的全是实话,他脸上的表情亦是真诚,“本王观先生器宇不凡,身上有着一股儒生的气质,想来先生也是识得五经的!”
弘昼太坦诚,这让杨声更加的困惑,而且院子里的气氛也由进来的紧张变得轻松,他心中的惧意也在慢慢地减淡。听到弘昼的话,杨声别多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人年少也曾读过书,也过了郡试,只可惜家徒四壁,入不上举人。早年为糊口也教过书,当过账房,奈何天道无常,发了大水,食不果腹。”杨声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他神情黯淡,功名是每个儒生的梦想,他也有,只遗憾他没有钱。
弘昼点点头,“我有一位商人朋友,至交!他年少的际遇和先生很相似,他写得一手好字,也是亏在没钱上,举人中不上,功名便与他无缘。可他没有自暴自弃,他做了商人,而且越做越大。现在他的日子过得比那些个大官更自在、更逍遥。”
弘昼前倾着身体,肘部抵在膝头,“看先生进来到现在,颇有荣辱不惊。本王好奇,为何先生会入了大乘教,那些道义可是和儒家的思想格格不入啊!先生这么做,是将孔夫子至于何地啊?”
杨声本想张口反驳,民以食为天,为了口吃的,有什么不能做的。可是儒生的气节又让他把话给憋了回去,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双手紧握成拳,胸口剧烈地起伏,他转过头,端起桌子上的茶,一口连着茶叶咽了下去。
一口猛干的结果就是呛着了,杨声感觉有人在拍打自己的后背,是什么时候自己背后来了人,他不知道。杨声回过头,却瞧见弘昼站在他背后,面带微笑地点头。
弘昼开口安慰到:“先生累了,想必心也累了。“弘昼指着门口的那道大门,”先生面前有两条路,一条从这出去,回不回大乘教都由先生自己决定。至于另一条,本王认为先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先生愿意,可以留在本王帐下。至于去与留,先生都不必急着给本王答案。“弘昼轻轻拍了拍杨声的后背。
“耿重!把我边上的那间屋子空出来,留给先生!”
弘昼对属下吩咐时说的是我,杨声听见了,他本想开口,却被弘昼挡住了,“先生劳顿,不妨先休息。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做出的决定都不一定是正确的,先生有一整天的时间,大可以好好考虑。若是先生真要离开,本王亦不会拦着,只不过出了这个大门,本王便不会再行待客之道!”
说完弘昼转身回了屋子,进屋前弘昼对着耿重吩咐:“先生有什么日常需要的,只管安排。”
耿重点头,笑着对杨声说到:“先生,请随我来!”
杨声拱了拱手,他望着弘昼的背影,抿了抿嘴,跟着耿重进了边上的屋子。一进门,杨声小声地对着耿重询问:“大人,随小人一起来的那个刘钧可是要作何处置啊!”
“呵呵!眼下江宁乱成这样,这小子可是始作俑者,王爷说了,定罪的事情等事完了再说。王爷还说这小子能干这勾当一定是吃饱了撑得,先饿他两天。”耿重瞧了瞧房内,该有的都有,“先生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他指了指对面,”我就在先生对面的屋子!“
“呵呵!”杨声不禁笑了笑,“小人谢过大人!“
这京城来的王爷处事之道与自己见过的官吏完全不同,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完全不按正常套路来。可是弘昼的话却不停地在他耳边徘徊,是去还是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