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的这个想法还没有付诸实施,一队人马急匆匆的来到府衙前,为首的正是仁多保忠。
仁多保忠和察哥的矛盾很深,但偏偏因为这一点,他不敢让察哥死在宥州,只和辽国使者匆匆见了一面,便人来疯般进了宥州城。
看到察哥仍然有呼吸,仁多保忠长出一口气,种师道觉得不死不活的察哥是个难题,他却觉得这样最好。
鲁达刚才看到李茂紧绷的脸色,猜到李茂想对察哥做些什么,此时见几个西夏人闯过来,条件反射般抡起镔铁棒,准备给仁多保忠来一记全垒打。
幸好李茂眼疾手快的把住了鲁达的胳膊,西夏人能来这里,说明得到了童贯的首肯,他的想法必须符合童贯的心思,擅自做主很可能惹童贯不快。
鲁达没动手,种师道身边的种家军则纷纷张弓搭箭,只要种师道一声令下,仁多保忠等人必死无疑。
种师道显然也猜到仁多保忠能过来的缘由,转首对鲁达说道:“鲁提辖,且把察哥送回中军,不要亏待了他。”
鲁达一愣,他已经是李茂麾下,按照惯例种师道不该直接对他下命令,要不怎么说鲁达粗中有细,一皱眉就想到了种师道为何吩咐他,当即应了一声,带人把察哥弄走,心里琢磨着怎么炮制这个西夏的晋王殿下。
仁多保忠满脸忧心,不过两军交战的时候宋人都没有杀了察哥,擒获之后应该也不会加害,想着能保住察哥一条命,他回去也有交代,李乾顺寻不着他的错处,仁多氏就有保全的一天。
战场善后的事情自有旁人处理,李茂和种师道等人迎接童贯入城的时候,天色刚刚黑下来。
看着几个明显和宋人,西夏人穿着不同的几十个人,李茂知道那应该就是辽国使者,借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到为首的一个身材十分高大,脸上满是虬须,顾盼之间隐隐散发着威风,气场很强。
辽人此时的确有傲然的资本,虽然被金国女直搞的焦头烂额,但辽国刚刚平定部落叛乱,声威正盛。
外界又不知道辽国已经外强中干,在宋人和西夏人眼中,大辽仍旧是不可战胜需要仰仗鼻息的存在。
李茂目送童贯和辽人进入府衙,转首问走来的孙定,“什么路数?”
孙定面色不太好看,低声说道:“契丹人萧合达,据说是辽国猛将,阵战无敌,而且童太尉那边传来的消息,萧合达是作为赐婚使者前来,辽人准备把成安公主耶律南仙嫁给李乾顺……”
李茂之前还想着辽人憋着什么坏水,没想到预感如此灵验,西夏和辽国联姻,大宋的立场就很被动,能不能在西夏身上割一块肥肉,现在真的不好说了。
有资格接待辽国使者的宋军将领不多,李茂被童贯点名赴宴,正在交战的时候,繁文缛节一概简化,宴席也是粗茶淡饭,气氛也不是很友好。
萧合达的汉话说的很流利,酒杯没端起来就先挑毛病,说什么兄弟之盟,西夏和大辽即将成为姻亲等等,看似粗鲁实则很会胡搅蛮缠。
童贯的口才也不是好相与的,“辽使来晚了一步,大宋和西夏的战事已经结束,至于怎么和党项人谈,就不需辽使费心了。”
碰了软钉子的萧合达不以为意,“听说西夏晋王察哥在此,为何不请晋王入席?”
宋夏仍然是交战状态,萧合达此言明显是给童贯添堵,童贯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仁多保忠也附和道:“童太尉,还是请晋王入席吧!”
察哥被宋人带走,仁多保忠心里着实没底,生怕一顿饭吃完见到察哥冷冰冰的尸体,他不是不相信童贯,而是不相信带走察哥的那个宋人军官。
童贯知道察哥的身份特殊,只要察哥没有在战时被杀,只能抓活的,准确的说活着的察哥比死的晋王更有利用价值。
“凌云,察哥何在?”童贯知道察哥是被李茂的人带走的,询问李茂的时候,给李茂使了个眼色。
李茂应了一声,“下官这就去看看。”李茂出了门找人去寻鲁达。
“割了?”李茂听到鲁达的话,一时间没太明白,以为鲁达把察哥给阉了。
鲁达罕见的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急忙摇手道:“不是割了那话,是割了他的脚筋,那厮倒是一副好身板,割的时候反倒清醒了过来。”
李茂无语的看着鲁达,谁说花和尚耿直的?腹黑起来也是让人头皮发麻啊!
察哥可是西夏王爷,猛将,但被割断了脚筋,彻底成为一个废人,反倒比杀了察哥还让察哥难受,没准会一蹶不振呢!
“大郎,我是不是闯祸了?”鲁达见李茂脸色不虞,还以为自己的举动有不妥之处。
李茂摇摇头,“没有,干得好。”李茂当然不会在乎察哥是不是残废,夸赞鲁达一句,叫人把察哥抬进去。
察哥因为剧痛转醒,感觉自己被割断脚筋,整个人仿佛泄气的皮球萎靡不振。
仁多保忠和萧合达皆是行伍出身,一眼就看出察哥的异状,萧合达眉头一皱,仁多保忠则亲自察看察哥的伤势,确定察哥废了之后,猛地抬头盯着李茂,嘴角抽搐道:“仁义之邦就是这般行径?”
李茂诧异的看了看仁多保忠,“客人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自然要打断腿,不应该吗?”
萧合达的眼神在李茂身上停留片刻,酒杯在手中转了转,“童大人似乎很不欢迎我啊!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童贯其实比仁多保忠和萧合达还惊愕,在他的印象中,李茂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料想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但是他和李茂想到了一处,心里直觉得干的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西夏党项人挑衅在前,又在臧底河伏杀我,难道我这个大宋枢密使,六边经略,还不如察哥?”
童贯开口顶了萧合达一句,辽国固然势大,但萧合达代表不了大辽皇帝。
萧合达神色一僵,他虽然是辽国使者,可这次主要的任务是成安公主的婚事,察哥的生死,和西夏与辽国的联姻相比,孰轻孰重他还分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