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他们二人就要进屋子里去,年纪最大的陈姨娘就上前笑道:
“世子爷和二小姐是先用膳还是再等等?国公爷和夫人都去前院了,听说神武将军的夫人带着她家大公子前来拜访了,估摸着一时脱不开身。”
“神武将军家?”
卫程闻言回过头来看着卫襄:
“你那个狐朋狗友唐子笑?”
卫襄回想了一下,没错,神武将军正是唐子笑的亲爹,唐子笑的亲娘,正是这位唐夫人。
看来昨晚唐家的房子,的确塌了,唐夫人的命,却是保住了呢。
卫襄心情大好,转身就往外走:
“既然是我的狐朋狗友上门了,我怎么也得去瞧瞧,哥你先用饭,不用等我们了!”
卫程一把扯住了卫襄,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
“你真的不准备准备?万一,我是说万一,尉迟嘉把圣旨请回来了呢?”
卫襄淡定地笑笑:
“没有这个万一。”
的确,宫门一开就进宫请旨的尉迟嘉没能如愿。
新皇听了他的请求,垂着眼帘沉默了半晌,然后丢给他一句“此事尚需与太后和皇后相商”,就起身上朝去了。
尉迟嘉倒也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在原地跪了半晌,才慢慢起身出宫。
他带着一身寒气踏进柱国公府大门,就有小厮来报,太夫人找他。
头发早已经全部变成银白色的柱国公太夫人,经历了一辈子的风雨坎坷,丈夫,儿子,一一逝去,只留下她守着唯一的孙子,她的心志早就坚毅非比常人。
她唯一的软肋,只有这仅剩的一个孙子。
可是当她看到自己孙子那样身影落寞地走进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将沉香木的凤头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怒其不争地斥道:
“你进宫去做什么?你到底是要怎么样?”
尉迟嘉恭敬地行了礼,神情间并没有因为祖母生气而有什么波动,语气亦是十分平和:
“孙儿进宫请求皇上为我和卫襄赐婚。”
“卫襄?”柱国公太夫人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冷笑道:“她也配嫁入我们柱国公府?她也配?!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不然她休想坏了我们柱国公府的名声!”
似乎是被柱国公太夫人这样轻蔑的语气激怒了,又像是被碰触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尉迟嘉墨色的瞳仁里渐渐凝聚起沉沉的风暴。
他抬头,直直地逼视着自己的祖母,反问道:
“她如何不配?如果有一天孙儿死了,祖母还会不会觉得她不配?”
柱国公太夫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死”字,最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孙子居然会对她如此说话!
要强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心中一酸,很久没有流过的辛酸泪,顷刻而下:
“好好好,你如今大了,也学会为卫襄那样的女子来跟我争吵!那我只问你,皇上答应你了吗?你难道就蠢到让别人议论我们柱国公府趋炎附势,见风使舵吗?”
“你的祖父,刚毅忠勇,你的父亲,正直不阿,他们拿命给柱国公府换来的名声,就由着你为了那个卫襄,如此糟蹋吗?”
祖母如此老泪纵横,尉迟嘉闭了闭眼,语气到底还是软和了些:
“柱国公府的名声,孙儿会再挣回来,但还请祖母体谅,孙儿等不了了……孙儿怕,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