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垂睫,五指收拢将她的手握紧,无言转过身。
骑士的左手虎口与指节居然有茧,摩擦着她的指掌,微微地痒。
甬道很长,良久的沉默酝酿出怪异的气氛,埃莉诺率先开口:“您左手使剑?”
乔治没回头,手指不觉一松,仿佛担心手上的茧可能会磨疼她,口气却漫不经心:“对,您之前没发现?”
“您与保罗爵士对阵时用的是右手,况且我没见过您用剑。”
“锦标赛不允许左手用枪,”他的声音里浮上些微嘲弄的笑意,“惯用左手的剑士也为人所不齿,我一般用右手挥剑。”
“但您没落下左手的训练。”
“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左右开弓不是坏事。”
天生左利手的人并不罕见,但阿雷西亚大陆流传着魔物在左、神明在右的说法,坚持用左手的人也因此被视为怪异。两手灵巧者则会被认为怀有二心,不可轻信。
埃莉诺没接话。
乔治突然问道:“您就没有怀疑过我是凶手?”
“没有。”她答得飞快。
骑士的脚步顿了顿。
她揶揄地补充:“如果您是凶手,我怎么还会跟您来这里?死在这里,只怕几十年都不会有人发现。”
乔治回首,黑眼睛显得幽沉:“您似乎很喜欢拿自己的死亡开玩笑。”
“在圣所我学到了一课。人难免一死,我当然不例外。没什么好避讳的。”
乔治不发一语,继续前行,牵住埃莉诺的手指比刚才更用力。
正当埃莉诺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时,对方忽然低声说:“但您的态度……就好像对人生毫无依恋,随时可以了无牵挂地迎接死亡。”
她眼都不眨:“不,您错了,我还不想死,至今我都竭尽全力地活着。”
在她回到艾斯纳,将那个男人从皇位上拽下来前,她会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请您原谅,但我感觉您一旦达成了某个心愿,就会放弃活下去,”他的声音失去了分量,“这让……我感觉不好受。”
这回轮到埃莉诺沉默。
乔治·马歇尔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在他面前她感到无所遁形。更让她恼火的是,这个男人语意暧昧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就撩拨起她内心的愧疚感。倒好像她有责任,她不该让他难过。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与方才不同,埃莉诺有言语未尽,却不想多做解释。而她也能感觉到乔治即便还有话说,依然硬生生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