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渔匆匆迎出来,看见花厅里等候的那个影子,不禁笑道:“表姐可回京了!近来可好?表姐夫好?小绿好?”
李瑶章转身见到她,也不由得迎上几步,拉过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方才稍稍放心,道:“都好。倒是你,怎么忽地就成了楚王府的侧妃,我越想越是不安,昨夜几乎一夜都未成眠,你可要好好与我说一说,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有谁为难了你?”
苏渔笑着道:“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我很好,表姐放心。”她回头看向众婢女:“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
众人应了喏,退下了。
苏渔道:“表姐请坐。”
她执起茶壶,亲自为表姐斟了一杯茶,而在片刻之间,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若是照实了回答,便是她因为那一场梦有所警醒,才有了后头种种事端,可是如此听来不免荒谬,表姐十有八九不会相信——而若她相信了,则更麻烦了。
表姐脾气急躁,嫉恶如仇,做事常常不顾后果,又一向很护着自己,若她真的把自己在那场梦中的境遇信以为真,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甚至可能跑去平津侯府乃至魏王府大闹一场。表姐如今已是傅家的少夫人,难得回一趟京城,若是闹出这样的大乱子,岂不为表姐招来麻烦?何况自己如今过得很好,又何必无谓生事呢?
苏渔如此想着,便掩去部分枝节不说,半是真半是假地答道:“说来,是我对楚王殿下一见钟情,思慕难忘。后来于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再次见到楚王殿下,我便大着胆子向楚王殿下表白了心意。幸得楚王殿下垂爱,从此入了楚王府。”
李瑶章顿时变了脸色,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与孝然早有婚约,怎么能随便对其他男人一见钟情呢?你置孝然于何地?”
苏渔只道:“表姐责备的是。然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终究是我愧对孝然哥哥了。”
李瑶章看了她许久,却道:“不对,你这些话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我。渔儿,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如何不知你的品性?我的表妹哪里是这样背信弃义、见异思迁的人呢?你老实说,是不是楚王殿下强迫于你——你不必怕,我知道楚王殿下位高权重,但只要你说,表姐一定想法子帮你。”
苏渔不意她竟如此作想,忙道:“不是,楚王殿下怎么会强迫我呢?是我恳求殿下,殿下才会纳我入府。殿下一向待我都很好,表姐不要误会。”
李瑶章却不信:“你这话不实。当年在桐陵,多少小郎君喜欢你追着你百般地讨好你,你何曾多看他们一眼?如何见了楚王殿下,就要求着去做他的妾了?渔儿,这不是你会做的事,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她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苏渔,直要看到她心底去:“姨父姨母在天有灵,你敢对着他们发誓,你今日所说,并无一字欺瞒吗?”
苏渔听她搬出自己亡故的双亲,不觉怔了一下,才道:“我为何要欺瞒表姐?我喜欢楚王殿下,想要和他在一起,这就是事实。表姐还想让我说什么呢?”
李瑶章见她避而不肯发誓,心下已然明了,道:“果然!你不敢发誓。我就知道,是楚王殿下仗势欺人,可笑你如今已全然被他蛊惑,竟还反过来处处替他遮掩。”
苏渔无奈,道:“表姐心中已有成见,我如何解释,也不过枉费唇舌。表姐说我背信弃义、见异思迁,我都认。只是表姐不要冤枉了殿下,他真的很好,没有一点儿可以被指摘的地方。”
正说着,忽听外面响起长喝:“楚王殿下到!”
苏渔和李瑶章对视一眼,都站了起来。
眼看夏凤兮走了进来,苏渔且搁下百般思绪,迎过去,道:“殿下今日怎么回来这样早?”又介绍,“对了,这位就是昨夜我和殿下提过的,我的表姐。”
李瑶章低头行礼:“见过楚王殿下。”
夏凤兮原就是昨夜听苏渔说,她有一位重要的亲人将要到访,才特意抽时间回府一趟,想着苏渔难得有个亲眷来往,必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遂道:“不必多礼。”
李瑶章谢过起身,抬头看向夏凤兮,却道:“楚王殿下,幸又会面了。”
夏凤兮见是她,也有些意外。
苏渔听得奇怪,问:“表姐,你和殿下之前见过吗?”
李瑶章哂道:“见过。昨日我无知,得罪了楚王殿下,楚王殿下还险些命人对我用刑呢。”
夏凤兮听她向苏渔告状,心中颇为不快,然而这人到底是苏渔看重的亲人,在苏渔面前,总不好太过无礼,道:“原来是表姐。昨日有些误会,还望勿怪。”
这会儿话说得好听了。
李瑶章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昨日在廷尉府左近庭院,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模样,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岂敢。都是我冲撞了楚王殿下,受点儿教训算什么?没把我打成残废,就是楚王殿下的大恩大德了。渔儿,快替我好好和楚王殿下赔个罪,请楚王殿下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