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渔微笑道:“我姓苏名渔。周姑娘,幸会。”
那少女的口音似乎听起来有些奇怪,她道:“幸、幸会。我会弹琵琶,你、听听吗?”
苏渔略怔了一下,便微微地笑了,道:“请。”
那少女生得单弱,说起话来也磕磕绊绊的,可一抱起琵琶,却像是进入了另外的世界。
除开头一二句有些凝滞,很快便渐入佳境,在玉珠走盘的曲调中游刃有余起来。仿佛那流淌的乐声,才是她真正的语言。
苏渔听她弹完一曲,不禁拍掌称赞,笑道:“今日霪雨霏霏,原以为会是个糟糕的日子,没想到能有幸听到这样好的曲子。姑娘年少多才,令人佩服。只是,姑娘的弹法似乎不是京城传统的技艺,我在南方也不曾听过。曲调也颇为新奇,好像有些异域风情呢。”
周惜玉放下琵琶,似乎便有几分羞赧,小声地慢慢解释道:“我、我是吴国人,远嫁到这里,还不太、不太会说话。夫君在教我。”
苏渔听她说到“吴国”二字,心头蓦地一跳,又想到她刚巧姓周,不由得生出几分警觉来,着意向她看去。
但见她身量娇弱、容色清秀,一双干净又明亮的眸子黑白分明,却总是带了几分怯生生的不安。
便想她原是外邦人,十几岁的年纪便离开父母亲族、孤身到这异国他乡,连语言都不相通,也难怪她说话时总是这样吃力、声音也很小了。
苏渔如此想着,心生怜爱之情,微笑道:“可我觉得听你说话很可爱呢。”
那少女愣了一下,霎时红了脸,低下头,不作声。
苏渔又道:“其实,我也不是在京城长大的,二三年前刚上京时,也说不太好京城的雅音。后来时间长了,慢慢也就好了。不用着急。”她顿了一顿,“姑娘琵琶技艺纯熟,堪比仙乐,今日得听,是我之幸。倘若姑娘肯留下,实在使我琴苑蓬荜生辉。”
却见那少女似乎有些茫然,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却不言语。
苏渔见她惶惑,也觉纳闷,略想了一下,才莞尔失笑。她换了个简单的说法,道:“你通过了。”
那少女眼中透出喜悦来,道:“多、多谢你!”
不知不觉间,已是日薄西山。
雨渐渐地停了,周惜玉也早已告辞回家。苏渔和柳若欢、杨青青说了几句话,出了院门。
接她回府的马车早已停在老地方,她走过去,刚要上马车,却觉出不对。抬头看去,眼前的马车并不是她前两日坐的那辆。
犹自怔忡着,车帘却被人拂开了,车内人姿容若雪,皎然不可方物。
苏渔愣住了,她整整一天像天气一样阴雨绵绵的心情,似乎就在这一瞬间毫无预兆地放晴了。
她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笑道:“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