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之下,宽阔的江面如同荡着碎金子一般,波光粼粼。
苏渔站在船头,看那一轮红日一寸寸地下坠,大半个天空都被晕染成了火烧一般的颜色。
不远处的岸边,有店铺闭了门,望杆上高高飘扬的幌子被取下,个货郎挑着担子归家,又跑来一群八九岁的小孩子,手里尚且拿着书本,一路追逐打闹着,在夕照里闹哄哄地跑远了。
苏渔听得背后有人走来,回头笑道:“我说这次的路线好像和上次不太一样,原来是要横渡琴江啊。”她示意他到她身边来,“你看,夕阳真漂亮——或许用漂亮这个词有些单薄了,天地间的鬼斧神工,大概说是‘震撼’,才更准确吧!”
夏凤兮走过来,揽过她的肩,与她共赏江上的落日,和此刻独属于黄昏的闲适与松弛。
忽听岸边有人唤道:“郎君!郎君!可方便载小老儿一程去对岸吗?”
苏渔见那是个年逾耳顺的老翁,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幼童,向夏凤兮道:“殿下,载他们一程吧。”
夏凤兮便命船夫:“靠岸。”
那老翁抱着幼童上了船,自是感激不已,连连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又忙掏出钱袋子丁丁当当地倒出些铜钱来,捧在手上,“公子您瞧,这些可够船资吗?”
夏凤兮道:“不用了。”又道,“我夫人心善,谢她便是。”
那老翁才知眼前这两位出色的少年少女,原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忙又转向苏渔,道:“多谢少夫人。”
苏渔道:“老先生不必客气。”
那幼童兴许是不习惯坐船,自上了船,便不住地哭闹,急得那老翁百般地哄他:“别哭,回家让你老娘做糖人儿给你吃。”又低声吓唬他:“你再哭,人家就要把你扔到江里去了。”
苏渔走过去,蹲下身子看那幼童,道:“不哭了,姐姐变个戏法儿给你看,好不好?”
那幼童见她容貌美丽,态度温柔,不自觉便忘了哭,只是看她。
苏渔拿出个小木匣子来,打开给他看:“你看,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对不对?”
那幼童往里面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苏渔合上匣子,拉过他的小手压在上面,道:“闭上眼睛,想象一下甜甜的糖果,等会儿这里面就会变出来了。”
那幼童已经完全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听她如此说,便依言闭上了眼睛,片刻,又睁开眼睛看她:“好了。”
苏渔道:“那你现在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糖果了。”
那幼童打开匣子,却见里面空空如也,不禁大失所望:“没有呀!”
苏渔却故意板起脸来,道:“你刚才没有很专注很详细地想象,走神了一下,是不是?”
那幼童似乎有些心虚,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点了一下头,又道:“姐姐,再试试嘛!”
苏渔道:“好吧。”
那幼童便又将手放上去,这一次他看上去想象得认真多了,口中还不住地小声念叨着:“糖果、糖果、糖果……”
苏渔悄悄拉开侧面,放了一颗糖果进去,又轻轻合上,方道:“好了。”
那幼童睁开眼睛,便急着向她道:“我认真地想了。”
苏渔微笑道:“再打开看看。”
那幼童忙打开匣子,果见一颗糖果正静静地躺在里面,不禁高兴极了:“真的有糖果!”
夏凤兮将全程看在眼底,见他娘子将那小孩子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觉略带些宠溺地淡淡笑了。
那幼童还意犹未尽,问:“姐姐,还能变别的吗?”
苏渔作势想了一想,道:“你可以试试。你把这个盒子颠倒三次,念咒语:我是好孩子,我不哭了。再打开,看会不会变出什么好东西。”
那幼童依言将匣子颠倒三次,又认认真真地念:“我是好孩子,我不哭了。”
念完了,迫不及待地打开,果见里面又变出了一枝红艳艳的花,不禁惊喜地伸手去抓:“是花!”
苏渔却制止了他的动作,微笑道:“糖果可以给你,这枝玫瑰就不能给你了。”
她拿起匣子中那枝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抬头看向夏凤兮。
江上晚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将那枝红玫瑰递到他面前,眼中盛满了温柔的笑意,道:“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