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凤兮看向苏渔,见她夹菜的筷子顿时停住了,眼珠子也转了起来,似乎在紧张地思忖着如何应对,遂道:“今天不方便,改日吧。”
门外人应声去了,苏渔松了口气。
夏凤兮道:“不打算让她们知道你的身份?”
苏渔道:“如果她们知道我的身份,也许就会怕我,不能再心无隔阂地和我当朋友了。我到京城三年,还没有什么朋友呢。只有江容不一样,她是完全活在自己理想世界的人,对于俗世的规则,她打心底是漠视的——虽然了解,却不像一般人那样深入骨髓——所以,不论我的身份如何,她都不会奉承我、畏惧我,当然,也不会疏远我、轻视我。她能很平常地看待我,也处处帮助我。从我第一次听到她的琴声,我就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夏凤兮唔了一声,道:“难怪你那么喜欢她。”
苏渔听他如此说,却觉她正在吃的玫瑰酥突然就有些莫名的酸了,不禁笑了一笑,夹了块爊鸭给他,柔声笑道:“殿下尝尝这爊鸭,不愧是京城一绝,爊得火候刚刚好,外酥里嫩,香而不腻,太好吃了!”
会仙楼二楼的走廊上,夏景行心中到底有几分纳闷,方走了几步却又站住了,回头看去。
周惜玉看一眼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世子,您怎么了?”
夏景行道:“兄长素来待我亲厚,今日是有何事不方便见我呢?”
周惜玉回想了一会儿,有些吃力地慢慢地道:“妾刚才、见有女子,也进了那房间。虽然,只看到背影,但是,她的衣服,和妾认识的一个姐姐、很像。应当,也是一位、很美丽的姑娘。可能,确实有、有不太方便的事吧。”
夏景行听她如此说,面上不觉微微红了一下,却正色道:“不可妄言,败坏兄长清誉。”
周惜玉听他斥责,愣了一下,神情有些茫然,却也赶忙低头认错:“妾知错。”
他二人回到雅间不久,出去打探消息的怀德便回来了,行过礼,道:“世子,今日的明德院文字狱一案刚才已了结了,那两句诗并不构成反叛嫌疑,羁押的琴师也已经无罪释放了。听说,连楚王殿下也被惊动了,亲自过问了此案呢。”
夏景行有些意外,道:“兄长?”
怀德道:“是,楚王殿下已命执金吾府重新核实相关案件,不可在文字上牵强附会,致使无辜平民含冤入狱,尤其严查背后的权财交易,如有发现以权谋私、戕害平民者,必当严惩不贷。”
夏景行点头道:“当年的文字狱之祸绝不能重演,是该及时遏制。下去吧。”
怀德退下了,夏景行问:“可放心了?”
周惜玉点点头,道:“谢谢世子。”
夏景行道:“以后有什么事,让人传话。若我在御前,便先让人去找子晞弟弟。像今日这般等在宫门口,成何体统?”
周惜玉听他批评,顿时涨红了脸,嗫嚅道:“对、对不起,妾又闯祸了。”
夏景行道:“你刚来大殷不久,不知者不怪。但,下不为例。”顿了一顿,“吃吧。”
周惜玉听话地拿起筷子,小声道:“是。”
夏景行见她虽拿起了筷子,却迟迟没有动,看向她:“还有事?”
周惜玉白嫩的手指不安地绞着筷子,怯生生地问:“妾以后、还能去琴院吗?”
夏景行道:“你初到京洛,举目无亲,想出门散散心,我没意见。但你毕竟是我渭南王府的长媳,此事不合体统,父王母妃皆为循规守旧之人,别让他们知道。”
周惜玉听他如此说,不觉欣喜,忙道:“谢谢世子,我只、只偶尔出去。”
晚膳过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夏凤兮和苏渔刚出了会仙楼的门,便见樊焘飞马而来,下马屈膝行礼。苏渔知他定是有要事回禀,便先站在一旁等候。
恰见街边一位游方术士的画符掉了一地,被风吹得四散开去。那人已是年迈,拖着一只跛足在人群里一一追着捡,颇有几分狼狈的模样。
苏渔便走上前去,帮他一起把被风吹远的画符一张张捡了回来。
那术士感激地向她笑了笑,道:“多谢你,姑娘。老朽没别的本事,不如给姑娘算上一卦,算作答谢?”
苏渔微笑道:“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说着,便转身走了。
却听那人在背后道:“姑娘的命格,可谓是贵不可言。眼下的身份,只是一时的。用不了多久,就会高高飞上枝头了。”
苏渔听他如此说,不由得站住了步子,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