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会拒绝她这个明摆着是陷阱的游戏,而他却只是轻应了一句“行”,便低下头去研究那副手铐了。
灯火照彻的街市人流如织,苏渔看了一会儿檐下的人来人往,不禁道:“没想到,大相国寺开放的日子这样热闹。殿下,你小时候也会经常来这里玩吗?”
夏凤兮低敛羽睫,单手研究着木制的手铐,口中答:“没有,我小时候大多时间都在东宫。”
他手指修长,骨形极美,犹如干净无瑕的冷玉,纵使这样拨弄机关的单调动作,也看得人心动神摇、流连忘返。
苏渔的目光不自觉多停留了一会儿,才又看向街市热闹的人群,却觉那些耀耀煌煌的灯火,俱是乏味得紧了,便忍不住重新低头看过来,却见他指尖忽地顿了一下,止住了动作。
她以为他找到了打开手铐的方法,着意看去,他却径自松了手,不再继续研究那副手铐,似乎是放弃了。
她见他如此,良心有点儿痛了,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歉疚,难怪他会选择放弃,她根本就是给他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转开话题,道:“你小时候是跟着陛下和皇后娘娘一起生活的对吧?虽然早就听过皇后娘娘一代贤后的美名,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皇后娘娘是那么端庄高贵又美丽典雅,不知这样说算不算冒犯,但真的就像是我心目中传说的那种神女一样,真不愧是母仪天下的椒房元后。难怪每一个拜见过皇后娘娘的臣民,对皇后娘娘都是无比的崇敬与爱戴。你小时候应该也很喜欢她吧?”
夏凤兮却道:“其实一开始,并不喜欢。”
苏渔有些惊讶,问:“为什么?”
夏凤兮道:“你知道,我是跟着我哥长大的。在我九岁那年,我哥大婚。大家都很为他们高兴,由于先皇的刻意阻挠,他们的婚事已经被迫拖延了很多年。我哥也很高兴,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虽然我也替我哥高兴,但也有一丝的失落,就好像我的哥哥被人抢走了一样。”
苏渔没想到他也有过这样幼稚的童心,微微一怔,便不觉有些好笑。
而好笑的余韵,却是心疼。
她知道,那不只是他的哥哥,更是他相依为命的家人。可是有一天,那个家人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就像她刚来到平津侯府的时候,那种就算站在热闹的人群里也会感到的孤独,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的、找不到归属感的感觉。
她含笑看着他,问:“然后呢?真的被抢走了吗?”
他道:“如果说完全没有落差,那是骗人的。但不可否认的是,皇兄皇嫂都对我很好,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心里也一直非常敬爱和感激他们。但也是从那时起,我才明白,我大哥不是永远只会属于我一个人的,他会娶妻生子,有他自己的生活。”
她伸手抚上他的面容,眸中满盛着爱惜的笑意看他,语气温柔而认真:“你也一样。你也有你的生活,有只属于你的家。”
夜风起,吹动他们的发。
苏渔还欲再言:“殿下……”
却被他轻轻打断:“叫我名字。”
她微微怔了一下,而后一双美丽的眼眸便弯成了月牙,唤:“凤兮。”
夏凤兮低嗯了一声,揽过她来吻她。
烟花在背后升了起来,于夜幕之上盛放万紫千红,炸开一片又一片绚烂无边的花火,照得繁华的人世间夜明如昼。
火树拂云飞赤凤,琪花满地落丹英。
好一幅盛世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