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渔笑了:“可我想试一试。”
夏凤兮便松了手。
那摊主见周围驻足的路人越聚越多,便让伙计们端出那尊琉璃盏玫瑰来,安放在中央的大桌上。
众人皆举目看过去,只见那琉璃雕成的玫瑰花晶莹剔透,于满架五色斑斓的灯笼之下,折射出绚丽交错的光影,当真是流云漓彩、光华夺目。
虽不可说何等名贵,但的确是十分的精巧别致,其光影之美、剔透之美,无不令人赏心悦目。
周围人纷纷议论起来,讶异惊艳之声不绝于耳。
苏渔也不禁道:“好漂亮啊!”
她的手指在袖下轻勾着他的手指,声音微微小了下去,似是对他说,也似是自言自语:“我一定要把它送给你。”
那摊主道来规则:“诸位请看,满架的灯笼共是一百盏,每排恰是十盏。下面便请十位客官上台来,各选一排灯笼依序解开,第一位答对十个灯谜者,即为赢家!不知哪些客官愿意来试一试?”
周围许多看客早已是跃跃欲试,听他说罢规则,不少人都举起手来。
苏渔也举手:“我!”
那摊主点了十个人上去,夏凤兮看着苏渔交了一百钱,与另外九人都在灯笼架后的桌子边坐下,分别铺陈好了纸笔。
那摊主翻过滴漏,道了一声:“开始!”
他们十人便齐齐上前查看各自第一个灯笼下的谜面,苏渔的第一个灯谜似乎并不难,她只看了一眼,唇角便勾起了一抹笑,回身到桌边提笔写下了答案。
他们少年夫妻容貌生得过于出色,即便隐于朦胧夜色里,也难免引得行人们纷纷侧目、频频回顾。何况此刻苏渔于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灯火繁盛处,更是惹得人群中一阵议论骚动。
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低声询问她的同伴:“从前倒没见过,这是哪家的姑娘?生得可真标致啊。”
那位同行的中年妇人亦附和道:“是啊,瞧这粉雕玉砌的,和那画上的小仙子似的,还会猜灯谜呢。谁家养了这么一个女儿,可是有福气了。”
夏凤兮听着,亦不禁淡淡而笑,纵使他素性端严内敛,此刻竟也有种冲动想要回答她们:“是我家的。”
苏渔的开头似乎十分顺利,片刻之间,便已解开了三条灯谜,又去查看第四个灯笼了。
显然这第四条灯谜也完全难不倒她,她不过看了一眼,便已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回头观察其他的竞争对手。
却见除她之外,最快的也才不过解到第三个灯谜,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得意的光彩。
夏凤兮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看她写好了答案、又忙来看下一个灯笼,看她放下了鱼灯、再来拿兔子灯笼,看她的身影在灯笼之下、光影之间来来去去。
她笑,他便也笑。
她得意十分,他便也自豪十分。
看她在人群之中一骑绝尘,少顷功夫,便已连解九条灯谜,只剩下最后一个荷花灯笼了。
可她看过最后一个灯谜,却罕有地颦起了眉头,良久都没有动,羽睫轻轻扑扇着,在眼下遮下一片小小的阴影,似乎在努力地思忖着什么。
而她左边的书生却似乎渐入了佳境,一会儿功夫便接连解开了两道灯谜,渐渐追得近了。
她好像也察觉到了危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面上露出了几分焦急,愈发皱紧了眉头思索,似乎生怕别人超过了她,抢走了她的第一名。
夏凤兮见她着急,亦不觉随她蹙起了眉,其实他不在意她得第一名、第二名或是第三名,只要是她送给他的礼物,他都会很喜欢的。即便最后什么也没有,她对他如此的心意,也足以令他欢喜了。
却见她冥思苦想少时,忽地眼眸一亮,似乎解开了难题。
她回到灯笼架后的桌边,提起毛笔,嘴角噙笑地写下了最后一个答案。
夏凤兮隔着灯火与人群遥遥看她,见她已是胜券在握,唇畔亦不禁扬起了微微的笑,却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词猝不及防地跳上了心头:幸福。
也许是因他生性淡薄,他从来以为那个词不过是虚无和渺茫,是模糊不清,是冠冕堂皇。
可在此刻他却蓦然发觉,原来那个词竟是如此的具象,可以被那么真实地、生动地感受到——
幸福就是灯火阑珊处的少女。
他心之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