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林隽大展身手后,贾琏当初虽是不信,事后却觉得林隽年少有才,事故按着老张家的线索查下去,不出一个月,果然查得了真凶。
贾琏自思若非林隽,自己哪能如此容易破案,因此急急忙忙地打人来请他。
及至林隽一到,贾琏便笑着迎上来,道:“当初弟弟说有志不在年高,我竟糊涂了,还不信弟弟的话,如今倒后悔得不得了。”
林隽欢喜不已,故作不悦地道:“琏哥哥破了案了?”
贾琏点点头,请他进去,行走间告诉他道:“我顺着弟弟说的线索,着人缉拿了老张家一家,经由半个月的勘查,果然查到了死者确为老张家的大媳妇王氏,还查出了真凶,不但我信了弟弟的话,连府里的仵作都十分敬佩弟弟。”
林隽得意地道:“哥哥知道我的好处才好!不知真凶是谁?”
贾琏叹了几口气,道:“你道是谁?竟是老张家大郎!”
林隽登时吃了一惊。
进厅落座后,贾琏方道:“不光弟弟觉得诧异,我得知时也惊讶呢!原来那王氏一连几胎都是女儿,老张家早有休妻之意,偏生王氏秉性贤惠,又为婆婆披麻戴孝送过终,按理不能休弃。不想,张大郎悄悄儿地跟城里卖豆腐的郑寡妇好上了,那郑寡妇因前夫早亡,留下了偌大的家业,自个儿生得又美貌异常,勾搭得张大郎神魂颠倒。”
林隽啐了一口,道:“这样的人活该千刀万剐了!”
他记得,通奸乃是极重的罪,男子杖刑,女子沉塘或是骑木驴。
他虽觉得此刑太重,却从心里深恨男女偷情。
贾琏一脸鄙色,淡淡地道:“一来一往二三年,郑寡妇有了身子,张大郎欢喜太过,竟被王氏觉了,她偷偷跟过来几回,不妨惊动了张大郎。张大郎怕判了刑罚,又贪恋郑寡妇家财美色,又想要儿子,便受郑寡妇挑唆,用一根麻绳趁着夜里将王氏勒死了埋在自家后院里,不久借故搬家,与郑寡妇成亲,做起了生意,现今有了儿子,也有四五百两的家业了。”
林隽看到他的神色,忽而沉默起来,原著中贾琏可不是多次偷情?现今他对此深以为耻,可见是大为长进,其罪过减轻,乃是极喜之事。贾琏已与原著中大为不同,凤姐亦有儿有女,想来也有了极大的改变。
想罢,林隽问道:“嫂子几时进京?”
年轻夫妻一别多时,自是思念不已,再想到自己的儿子,贾琏喜上眉梢道:“已经打人送信来了,明日午后抵达京城,我正愁着不是休沐日,不能亲自去接呢!”
林隽笑道:“哥哥的官儿做得越好了,便是不能亲自去,嫂子也不会怪哥哥。”
想到自己家中只有自己有实权,虽不及贾政,却只差了半品一级,贾琏面上不禁浮现几许自得之色,道:“多亏了当初姑父指点,才有我今日。”
林隽却道:“到底是哥哥有本事,哪里是家严之功。”
想了想,说道:“若是见不到哥哥还罢了,既见了,少不得有一件要紧事求到哥哥和嫂子身上,还望哥哥和嫂子想方设法全了我和姐姐之意。”
贾琏忙问是何事,道:“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我能做的必然做到。”
林隽说起香菱的身份来历,又说起薛蟠拒绝之事,一则是请贾琏夫妇从中周旋,二则是叫贾琏知道贾雨村此人不可交,远之三分,瞅着贾琏紧皱眉头,他淡然道:“这件事因贾先生而起,我和姐姐既知道了,总不能置之不理。”
香菱之薄命,远较黛玉为甚,既能援手,何必不管?
林隽并不觉得自己白费心,只是对原著有极深的情结,不愿那些无辜女子薄命如斯。
贾琏听了大惊失色,道:“竟有此事?我岳父和他来往十分之密切呢!”
林隽微微叹息道:“贾大人圆了薛大爷的案子,既不得罪薛家,又与府上、王家都有了些瓜葛,如何能少了来往?我身为学生,不敢说师之不是,奈何偏咱们都是亲戚,难道还眼睁睁看着哥哥不加以防范不成?薛大爷和嫂子乃是中表之亲,嫂子办事素来无人能比,我姐姐开口要香菱,薛家已是不允,还望嫂子有个好法子办得妥帖些才好。”
贾琏面上忽青忽白,一时想着如何给王子腾去信,一时想着如何替薛家解决后患。一如贾家之于林隽,薛家亦是贾琏不能轻易摆脱的亲戚。薛家好,大家彼此自然欢喜,倘若薛家不好,先牵扯到王家,紧接着便是娶了凤姐的自己。
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弟弟,你说的我记在心里了。”半日后,贾琏回过神正色道,“贾大人如今已对叔叔自认为侄儿,我竟不知如何跟叔叔开口,好在父亲与贾雨村素无往来,倒能进言一二。至于岳父,只能等着你嫂子家来后去一封家书罢。”
林隽一想不错。贾政为人不似贾赦胡作非为,虽说窃居正堂不合理,但平时养清客论书画,总不会仗势欺人,而贾赦霸占石呆子古扇一事可是摆明了官官相护,不拿人命当一回事儿,贾琏不过说了一句公道话还被痛打一顿。
眼下若能隔开贾赦和贾雨村的瓜葛,倒是意外之喜。
他本来想亲自问薛蟠要人,随后一想,终究太露痕迹,因此才托到贾琏跟前。论及为人处世,贾琏夫妻两个机变无双,可比他圆滑得多。
次日凤姐抵达京城,她不愿住在荣禧堂夹道中影壁后的小院落里,那里虽是名正言顺到底居室狭小,她也不想住在贾赦居住的偏院,与贾琏分居两处,便宜了一干姬妾丫头,因此弃船登岸后,并未先去荣国府,反而先到了贾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