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很多事都是没有征兆与意料的。当它有了预兆时,一切都已经来不急了。
阿宽颓丧的坐在沙发上,头发已经被他抓的乱七八糟,整个人也特别狼狈。
杨如赶过来时,与苏上景相视一眼,见苏上景脸色沉痛的摆头。她轻手轻脚走到阿宽身边轻问,
“阿宽,你没事吧!”
阿宽崩了半天的情绪,再看到杨如后,突然倾泄,他猛的抱着杨如,碎声哭着喊,
“是我的错,是我没听你的话,是我不够照顾她,对她不好……”
怎么能说是没有预兆的呢!是有的啊,梁美这个人一直吵啊闹的,却从三个月前,突然开始安静,不再唠叨,不再抱怨,这不是预兆是什么?
性格是天生的,不可能朝夕发生改变。如果有改变,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梁美死了,死在十月二十二号这天,死在二十八岁美好年轻的年纪。
她不是被谋杀,因为她有三个月之前的遗书,还有对两个弟弟的安排,以及对母亲的安排。
她比任何人都要死的清醒。
这三个月,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捶死挣扎,多挣扎了这三个月,无非是新添的小生命。
她死于重度抑郁症,医生说,如果有人多关心她一点,多爱她一点儿,多理解她一点儿,可能,她就不会死。
什么是真正的爱?身为丈夫,阿宽自认为自己没有做到。
什么是真正的了解?杨如自认为没有做到。
梁美的弟弟梁浩说,姐姐十六岁就有轻度的抑郁症。
但是大家都没把这种症状放在心里,并且觉得这是一种矫情的病,要是一个人累死累活的,谁有时间去抑郁啊。
只有闲人才会得抑郁症。
父亲早逝,在矿上遇难过逝后赔的钱不小心被人骗光,母亲气的起不来床,长年卧病在床。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弟弟,家里所有的重担,都落在梁美身上。
她十六岁就出来工作了,因为长的漂亮,遇到不少坏人。梁浩说,初中那阵,他经常夜里听到姐姐那房间传来的哭泣声,每次他敲门问姐姐怎么了,姐姐总笑着说没事。
到了二十岁,找工作处处碰壁,嫌她长的漂亮没学历,招聘的人都用一种轻浮的眼光看她,仿佛无声的表达什么。
梁美便花钱弄了假学历证明。先是三四十块的中专证明,发现找工作没穿帮,就弄高中的,过了几年,又弄大学的的假证。
但她自己也机灵,勤奋好学,又爱潮流打扮,整个人跟社会上的小年轻一点儿都不脱轨。
所以,任谁也没看出来她是一个十六岁初中没毕业,就出来谋生的姑娘。
听到梁浩哽咽怀念的诉说,杨如好像突然懂了。
懂一个人的压抑,一个人的抑郁。她经常说她的背后是无尽的深渊,没有一丝退路,只能昂首向前,可梁美何尝不是呢。
有时候你明明想要一身清白,力争上游,可身边尽出现一些给你负能量的人。那些挣扎犹豫,绝望就慢慢堆积在心底,越堆越大,大到没有解开消除的一天。
杨如记得以前看到过一段话。那些身上刺着纹身,头发染着各种奇怪的颜色,看起来就是一副不良少年模样的人,还会好心的收留流浪狗流浪猫。那些穿着暴露,天天混迹夜场的不良女生,会把挣来的所有钱给隔壁老奶奶买一堆好吃的。
相反,一身西装笔挺的人有时候未必有爱心,一个看似乖乖女邻家女孩的人,有时候未必真的善良。
每个人都会通过外表,一眼给人贴上自己所认定的标签,就像她曾经对梁美一样。
如果她不曾歧视过梁美,如果她有把梁美当好朋友,多在阿宽耳边说一些梁美的好话,是不是今天就不会有这种局面。
人活着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做的够好。人没了之后,从觉得自己太过薄情。
梁浩说,阿宽哥,我姐说过,你是她所有的希望。
这一句话,犹如一只柔软的刀深深刺进阿宽的心窝,让他哭的不能自已。
他们的相识是戏剧化的。他只想找个门面样的女朋友,她一心想抓住有钱的大佬,结束自己看人脸色不断像狗一样讨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