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七月下旬,秋老虎的威力并没有显现,空气中吹拂而过的细风中已经带起丝丝缕缕的凉气,而此刻的夏郡城内备战的气氛却已经浓郁到了极致。
临近四门的人家已经全部被迁走,给了足够的补偿,百姓没有半点异议,甚至还有点感恩戴德,历次攻城大战,靠近城门城墙的民户永远都是最危险的,铺天盖地般的箭雨,不断从天而降的巨石,多多少少都能夺去一些百姓的性命,甚至于城池危亡之际,守军征民夫都是由近及里,现在不仅能远离这是非之地,还能有补偿的银子拿,自然是求之不得。
大片房舍被尽数拆除,空出来的场地上面堆放的全是随时准备搬运上城头的守城物资,每一面城墙后面每隔几十步就是一辆投石车,这还是因为产量少,要不然周正打算用投石车围着内墙绕上一圈,不过陶罐汽油弹足够富裕,便是如今的存货都足以支撑一场大规模战役。
只是可惜了城外上千亩的庄稼,再过个把两个月就是秋收了,一场大战下来必然损失殆尽,好在这几年风调雨顺没什么天灾,各城镇的存粮丰厚,否则损失庄稼可是最不得民心的举措之一,为此,周正还承诺损毁的庄稼由他一力赔偿,毫无疑问,这就是于民无犯的典型,也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千亩庄稼能值几个钱,简直惠而不费。
风声呜咽,大战将近,夏郡从三天前已经开始闭城,只留下东门一处每天开四个时辰,每一个进城的若是拿不出夏郡户籍,必定会被严加盘查,至于出城的,大战结束之前是不用指望出城了。
夏郡四周已经隐隐约约出现斥候的影子,这些周正都不关心,鹰沟谷只能利用一次,想要再坑一把基王或许有可能,但周正自认自己还没那个智慧,他又不是小说家笔下的诸葛孔明,没有那么多的神来之笔。
周正也知道此番夏郡之战极其凶险,四路反王十几二十万大军对夏郡进行合围,基王或许还没有足够重视天狼军,哪怕被周正坑杀五万军,也只会认为那是周正耍了阴谋诡计。
基王之所以让夏州三位两字王出兵,其主要目的还是威慑,不要以为夏州军损失了五万,你们就敢对他阳奉阴违,如果敢,那么收拾了天狼军之后,他们就要面对来自夏州军的怒火,现在看来基王在夏州的威信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一封调兵令,三位反王哪怕兵力仅仅只有两万五的敖天王都咬牙带了两万兵马出征,在夏州,还没人敢违抗基王的意志。
夏州先锋军已经抵达宁州城,基王料定天狼军不会弃城逃窜,天狼军气势汹汹的杀来夏州可不是为了去鹰沟谷一趟坑杀五万大军的,天狼军的目标既然是整个夏州,想要在他这头猛虎的嘴里拔牙,那两军之间就必然会有殊死一战,既然天狼军将决战地点选在了夏郡,他自然无需心急,待到各路反王齐至夏郡城下,自可四面猛攻,一举破城斩灭五万天狼军,为屈死在鹰沟谷的五万夏州兵报此血海深仇。
更何况如今天狼军已经与夏州军结下死仇,便是逃回幽州又能如何,不将天狼军斩尽杀绝,不将天狼王父子明正典刑,岂能消他万世梦之恨,又岂能震慑天下妄图染指夏州的宵小之辈!
宁州行宫内,基王身穿锦衣头带王冠,看上去不怒自威,然而因为十几年养尊处优般的奢靡生活,如今的基王体重超过两百五十斤,早已经骑不得战马,着不了重甲了,不过就算如此,他依旧是夏州的王,这是十几年前战场拼杀积下来的余威,只要他一天还坐在王座上,他就还是这两千里地域,十几万虎狼百万子民的统治者!
八年了,整整八年基王都没有亲率大军出外征战过,八年前禹王入侵,当时的夏州军大营还在夏郡,基王亲率十七万大军御敌,双方厮杀三月有余,歼灭禹王军两万八千余人,这才杀退了悍然犯境的禹王,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夏州军大营迁移到了台城,建下大营,为的自然是防备野心勃勃的禹王再次寇边,基王何曾料定,原本稳固如山的东境,竟然会窜进来一支跳蚤,使诡计让他蒙受此生当中从未有过的一次大败,这口恶气不出,他基王一世英名岂非要毁于一旦!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京化、严少保、敖东胜几路兵马如今到了何处?”基王眯着眼,森然看着殿内文臣武将,语调平缓,但熟悉基王秉性的大臣都很清楚,基王越是如此,就说明心里越是愤怒,甚至已经快要到了爆发的边缘。
基王没办法不怒,越是接近夏郡,这蕴藏在心中的怒火就燃烧的越炽烈,这股升腾即将爆发的火焰若是不倾泻出去,最终的结果只能烧到自己。
军师李乐天应声出班奏道:“飞天王、敖天王与灭世王三路大军已然齐出,敖天王的两万军队离夏郡已经不足二百里,飞天王路程较远尚有五百里路程,几路大军按照约定,将会在月末完成对夏郡的合围,夏郡天狼军并无异动,应该是没有主动出击分而击破的打算,想来是打算借坚城之力死守,然而伺机而动,寻找胜机。”
“胜机?”基王冷哼一声,不屑道:“釜中游鱼罢了,何来半分胜机,若非卢经那厮轻易让出夏郡,本王又何须借三路反王之兵去消耗天狼军的守城力量,大军一至天狼军不过齑粉尔!”
李乐天连忙附和道:“大王说的是,天狼军不过疥癣之疾,只要忍住一时痛楚,挖了也就挖了,此番夏州军伤筋动骨,只待灭了天狼军,当要好生整顿,招兵买马扩充军力才是。”
基王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些许,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飘向殿外,却又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