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在很小的时候,我打了只鸟儿给他。”李治烽说,“他说好。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某个晚上他病死了,大哥不让我去他。”
犬戎王居然是这样的,游淼有点意外,他又问“你娘呢”
李治烽道“我娘是个汉人。”
游淼“”
“你娘是汉人”游淼道,“能找到她么”
李治烽摇摇头,说“我娘是被犬戎人掳来的,回去她的村子里后,没几天就死了,埋在月牙泉边上。”
游淼又问“你大哥呢”
李治烽道“他母亲来自一个塞外的小族,我只知道这些。”
游淼叹了口气,说“你对你爹可能没多大感情”
“我懂你们汉人的孝悌。”李治烽如是说,“你以前读的时候给我解释过,不过犬戎人不用奉养父亲,再说了,你父也有自己的想法,不必过于悲伤。”
仁、义、礼、智、孝,游淼知道这是汉人才有的观念,塞外部族很少接触这些,有的野蛮人甚至会父子相残,而有的部族则靠亲情来维系家庭。他有时候很难去想象,游牧民族没有孔孟,没有本,难道就不像是生活在一片人性的长夜里么雕栏画栋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带走金银等东西。
汉人也是在圣人先贤著立传后,方慢慢形成自己的规矩。而一个有,有文化的民族,不是应该日益强盛才对么为什么会毁在如此落后的蛮夷人手中
“到了。”李治烽说。
碧雨山庄近在眼前,游淼猛地清醒过来,抬头那块匾已落在地上,被踩成两半。他甚至不敢进去,李治烽问道“我进去”
游淼道“一起罢。”
他的
声音发着抖,李治烽抱着他,令他平静下来,驱马进入山庄正门。兵荒马乱的景象,整个山庄全毁了,似乎经过了浩大的洗劫。炭化的群山笼罩在湿润的云雾里,簇拥着这个破败的山庄。
大厅窗户破碎,画被撕坏扔在地上,所幸没有尸体,游淼下马,朝着花园里走,穿过走廊时被吓了一跳。
管家死不瞑目,抱着柱子,被乱箭钉在柱上,游淼避开他,认出是王氏带来的新管家。他继续朝后院走,到几个肚破肠流,被踩死的家仆。李治烽始终默默跟在他的身后,游淼嘴唇发着抖,最后喊出一声。
“爹”
游淼声音里带着哭腔,空空荡荡的山庄却无人应答,他跑过回廊,推开父亲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挨间开房门,值钱的东西全被洗劫了,却没有尸体。他渐渐平静下来,找遍整个山庄,连后山的小路都去了,最后确定父亲与游汉戈等人不在这里,终于松了口气。
已是过午时分,游淼坐下来思索,现在定下心,样子他们都提前跑了。当然也可能是被抓走的,但胡人抓他们做什么呢连管家都杀,丫鬟小厮们不可能逃得掉。
唯一的解释是游德川提前就跑了,而管家和那几个家仆留下家,结果被入侵的鞑靼人杀了。
游淼起身,回到父亲的房内,朝李治烽说“搭把手,把衣柜移开。”
李治烽试了试,把衣柜掀了起来,扔到一边发出巨响。
游淼伸手去探,摸到一个空空如也的格子,摸了半天,里面什么也没有,放心了。
李治烽说“是什么”
“地契,借据,银票。”游淼浑身力气都用光了一般,倚在李治烽身上,说,“老头子先一步跑了。”
李治烽点了点头,游淼确认后山通路没有胡人把守,便回去传讯,让赵超等人启程,穿过山庄,沿着后山小路出去,前往安陆村。路上游淼不敢打火把,一行人静悄悄地连夜赶路,及至碰到前方大批的军队,赵超忙让所有人躲到道路两旁的野地里去。孰料过来的人说的却是汉话。
“走快一点”
“当心前面”
“禀告王大人有马蹄印记观蹄印应当是汉人的马匹”
听到这
话时,游淼全身一阵发麻,那是激动带来的不知所措,赵超忙起身喊道“前面是哪个队伍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