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兴卓听了这话,青筋都要暴起,连着深呼吸了几口,好容易才按捺下脾气道:“谢尚书,国不可一日无君,诏书已经写好,还请劝皇后节哀,用了印玺就好昭告天下了。”
谢元谋垂目道:“什么诏书?”
“自然是敕命嗣皇帝登基的诏书。”
“大行皇帝有亲自册立的太子,灵前登基即可,哪里需要诏书?”
“这。。。。。。谢尚书何必明知故问,太子下落不明,五皇子也是大行皇帝亲子,自然也是可以托付大宝的!既然都是大行皇帝的亲儿子,谁即位不都一样嘛。”
“都一样?那要皇后下什么诏?”
“你!谢老头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谢家一百三十八口就在菜市口等你一句话!”
“逆贼!罢了,带我去见皇后。。。。。。。”
华兴卓冷哼一声:“早识时务不就好了”。随着谢元谋往灵堂内走去,曹元颓然喟叹了一声,但那“一百三十八口”似乎还回响在耳畔,到底说不出谢元谋一个“不”字来。周遭的官员见了,也如同被抽去脊骨一般,颓然匍匐在地。
二人一前一后进的灵堂,谢皇后一身缟素,两个眼睛肿得桃儿也似的,没有一丝神采。华兴卓快步上前,急切说到:“谢大人亲自来请娘娘用玺!”
谢皇后头也没抬,冷声道:“当了反贼果然连礼也不知了吗?”
华兴卓悻悻停了脚步,阴阳怪气道:“皇后娘娘不必摆谱,还是听听谢大人有什么要说的吧。”
谢元谋厌恶地看了华兴卓一眼,先在大行皇帝的梓宫前上过香,又退到正殿门口三拜九叩过了,方才开口道:“政君~谢家一百三十八口,都被贼人押到了菜市口。”
谢皇后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心中大痛:“女儿不孝,连累了谢家。”
谢元谋坦然一笑:“国出妖孽,一家之哭又奈何,岂有舍国就家之理。”
谢皇后眼泪扑簌簌落下,隔得远远儿的向谢元谋所在的方向跪下:“父亲~!”
谢元谋见她伏地痛哭的身形,实在是想上前安慰,然则终于还是忍住,趁华兴卓没有反应过来,闪身退出殿外,一头撞在大殿之外的汉白玉扶栏之上。他这一撞存了必死之志,鲜血自额角汨汨而出,身体渐渐瘫软在地。
曹元不由得为自己先前的揣测大为羞愧,几个箭步冲到殿外,抱起谢元谋的尸身,语调里透出无尽的悲怆:“谢尚书宁死不附逆!已经殉国了!”
谢皇后自灵堂之中急奔而出,扑到谢元谋尸身上痛哭不已。她本来生的清雅,连日多逢变故更显得瘦弱,偏性子里一股韧劲,如青竹一般,再怎样疾风摧残,也不见折断。
一时院中众人群情激愤,官员们纷纷蜂拥上前。骂其“逆贼!”“华逆”之声不绝于耳。
华兴卓不想突生此变,除了心底里大骂谢元谋别无他法。他心中自认已是忍耐到了极点,干脆心下一横,撕下了最后的遮羞布,招招手示意无数军士入内,把大小官员团团围住。文官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曹元已经与华兴卓的兵丁们打做一团,但怎么说双拳也难敌四手,何况兵丁都是围攻。曹元连伤了十数人后,渐渐落了败,终于被押到华兴卓面前。
华兴卓凑上前去待要说什么,不想曹元一口唾沫砸在他脸上:“沐猴而冠之徒,也敢妄想大宝!”
华兴卓伸手一摸,不仅恼羞成怒:“曹老儿,你莫要后悔!”
“我后悔?你如此侮辱华家几辈子的英名,将来地底下见了老公爷,才是知道什么叫后悔!”
“我华兴卓本来就是提着脑袋在过日子,多活一日都是赚到!”
“谋逆逼宫得来的大位逃不过史官铁笔直书!”
华兴卓笑得有些狰狞:“那又怎也,史书总是赢家写就的。”
他没有再多话,亲自挥剑斩下了曹元的头颅,提在手中,赤红了眼道:“还有谁不服!”
又有两个御史正要上前,谢皇后忽然起身,她神情憔悴,但目光坚毅:“诸公,留待有用之身!”两个御史微微顿了脚步。
她的声音暗哑,站在院子后头的官员要极力倾听才能听清她说的话。
“大行皇帝是被人行刺!主犯还未曾追查缉捕,不知是何居心!”
“华兴卓领兵闯入灵秀宫,太子与惠和公主下落不明,不曾听闻有任何着人找寻的意思,一味妄谈新帝登基,又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