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连容秋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就如同颜方毓因他腹中的“崽”对容秋多有容情一样。
在这漂泊的旅途中,鲜少长久离家的小兔子,其实也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因此那语气听起来何其真诚,有那么一瞬间,颜方毓几近要毫无保留地相信了。
他扣住容秋后颈的手掌蓦地收紧,周身灵光忽然大盛,如银河星盘徐徐流转起来。
因为早知卜不出来,颜方毓后来再没在小兔子身上白费过功夫。
可此时此刻,他却像是实在想向天命寻求认同一般,再次问卜起来。
然而颜方毓的灵府才刚有损,神魂更是不稳,盈盈星光明了又灭,他连卦面都没构出来。
细如蛛丝的理智垂落悬崖边,将临渊的颜方毓又堪堪拉了回来。
一阵枯渴的灼痛缓缓从胸肺升腾而起。
颜方毓的肉身像是此时才重获神魂,如梦初醒般想起自己原是需要呼吸的。
他急促地喘|息了几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平复下来。
新鲜空气迅速扑入,令颜方毓有一阵轻微的眩晕。
他懒懒抵着容秋的额头,好似一只归巢的倦鸟,团着羽翼安心休憩,鼻尖相蹭间,微颤的呼吸轻轻扑在小兔子的脸颊上。
不知过了多久,颜方毓松开了手。
怀中的容秋软软歪了下来,侧脸枕在他的小臂上。
小兔子双目合拢,呼吸绵长,俨然一副已经熟睡的模样。
他轻声呼吸时唇瓣会张开条细缝,上唇的唇锋微微翘起来,肉嘟嘟的,看着有点娇憨的可爱。
颜方毓托着容秋的脖颈,把他轻轻放在枕头上。
而面色苍白的仙君垂眸端坐榻边,静静看着旁边熟睡的人。
他就这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冷不丁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唇瓣。
睡得正香的容秋没有一丝察觉,他嘴唇被捏得扁扁的,像只无能为力的小鸭子。
颜方毓松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轻轻摩挲了几下。
“原来是这种感觉……”他低声呢喃。
又轻又软,像团抓不住的流云,又像惹人沦陷的梦境。
他很喜欢。
却又怕这一切仅是镜中花、水中月,而自己已然沉湎于这种虚假的欢喜。
颜方毓遍游世间,遇到过无数善良的人。
他见过兄友弟恭、见过母慈子孝,也见过士为知己者死。
他相信这世上有那种浓烈的,毫无保留的爱意。
但颜方毓亦了结过无数恶人的性命。
更见惯了尔虞我诈,见过兄弟阋墙、见过父子相残,他的仇家遍布天下。
因此他纵使相信,却消极认为那爱会落在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