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涯眉头一挑,厉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天涯岛先祖们建岛时便立下的王道天命。如今尔等却聚众闹事,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他这声音说得虽然举重若轻,但声音之中夹杂着一股浑厚的真气,犹如惊雷万钧,从九天之上径直而下,震得众人身子摇摆不定。
在声音消散干净之后,陆天涯睥睨众人一眼,淡淡问道:“现在,你们哪个还需要理由?”
场下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是敢怒不敢言。
陆天涯哼了一声道:“刀斧手,听我口令!预备…”
“刀下留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女子从人群中快速走了出来,女子脚下微微一点地面,跃上擂台,朝着陆天涯拜了一拜,道:“二叔,侄女,求你放过林家一门。”
陆天涯大手一扬,冷酷道:“大人的事,你小孩子莫要插手。速速退下!扰乱法场秩序之罪,别说是你,就连二叔我也担待不起。”
陆羽洛眉头微微一皱,道:“二叔,今日,你是不是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陆天涯又冷哼一声,道:“非杀不可!”
陆羽洛果决道:“那好,那便连同侄女儿一起杀了吧。”说着缓缓走到林母旁边跪下。
陆天涯脸色微变,道:“洛儿,你可知道,扰乱法场秩序是什么罪?”
陆羽洛道:“知道,杀头!”
陆天涯道:“你既然知道,何必故犯。我念你是初犯,这次便饶了你。你还不速速退下!”
陆羽洛神情坚决如铁,哼了一声,道:“除非你放了林家一门。否则,我愿与他们同死。天道有云,凡我众生,皆为平等,你有什么权利在这里乱杀无辜。”
陆天涯道:“大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皇权神授,至高无上。众生本就分为三六九等,焉有平等之说。你若是再敢如此胡言乱语,古惑人心。即便是你爹爹在此,我也不会轻易饶了你。来人,把大小姐带下去。”
人群中突然闪出一群打手,向祭台上奔来。
陆羽洛骤然站起身来,铮的一声拔出了腰间长剑,指着那一群人,怒道:“谁敢…谁敢再上前一步,我…我便杀了他。”
陆天涯怒不可赦,道:“大胆,你这是想造反吗?执法堂使者代表着我天涯岛的皇权执掌,至高无上,不容侵犯,即便是你爹爹,这天涯岛的主宰,也不敢在执法堂面前放肆。你竟敢挑战他们,当真以为本堂主不敢杀你了吗。”
陆羽洛道:“你已经丧心病狂,又有什么不敢。来吧,我即便是做了鬼,也会怨恨你。”
陆天涯咬牙切齿道:“好,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堂主便成全了你。来人,将大小姐押赴刑场。”
就在这时,忽听人群中一个声音叹道:“可笑,当真是可笑至极。什么皇权神授,既寿永昌,不过是你们所谓的天涯三皇为了奴役众人而撤的大旗罢了。为了你们那荒唐的皇权,为了你们那所谓的狗屁威严,你当真要杀了你的亲侄女儿吗?都说虎毒尚且不食亲子,你说你的心怎么就那么狠毒啊?竟然连自己的至亲血脉都不肯放过。”
说话之间,只见一中年端庄美丽的少妇,从人群中径直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天涯岛大岛主陆天雷的大夫人,也是陆羽洛的母亲陆芙蓉。
陆天涯冷哼一声,道:“大嫂,你个妇道人家,又懂什么。再说,皇家向来无私事,我岂能因私废公。此事已成定局,我劝你还是别再节外生枝了。快退下吧,你咆哮法场的事若是被大哥知道了,他一定又要大发雷霆了。”
陆芙蓉也是冷哼一声,道:“是,我是妇道人家不假,但我却比你们三兄弟明白事理。至少我还知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你们,为了你们自己那点私欲,那点虚荣心,竟然六亲不认,恐怕连禽兽都不如吧。我且来问你,今日,你…你是不是非要杀我女儿不可?”
陆天涯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道:“大嫂,你以为二弟我不心痛吗,我也心痛。不过,大道皇权至高无上,藐视者死,这规矩自我天涯岛祖师开山以来便已经定下,今日又岂能毁在二弟我的手中。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随便践踏律令,那这天涯岛以后还怎么管理。”
“为了我天涯岛的长治久安,二弟…二弟我这一次也只能是大义灭亲了。希望大哥他老人家能够体谅二弟我的一片苦心,别怪我的无情无义。我也是为了天涯岛的长治久安,为了他的我们的江山社稷。”
陆芙蓉突然哈哈大笑,笑声甚是凄凉悲呛,过了半响,幽幽道:“人言道,宁生百姓家,莫入帝王门,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何况,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岛主,竟然视权如命至此。哈哈,原来这帝王家的亲情恩义,果真是簿如一纸,一戳即破。”
“我知道,若是陆天雷那老混蛋在这里,以他那自私自利,独断专行的性格,只怕早已把我娘俩就地正法了。毕竟,少了我们娘俩,他还有那么多妻子和儿女。我们于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哈哈哈,不过,今日你即便是杀了我,我也要告诉你,在我眼中,这世上最悲哀,最可怜的人莫过于你们陆家三兄弟。整日说什么大道皇权,背地里却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天下,哪有什么大道皇权,有的不过只是你们这群伪君子的狼子野心罢了。”
陆天涯双眼半睁半闭,瞧了霍陆芙蓉半响,微微摇头,道:“大嫂呀,本以为你一向性子腼腆、顾全大局,没想到你今日却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数典忘祖的话来。你说出了这番话,试问在这天涯岛之中,谁人还能宽恕你,谁人又能救得了你。”
陆芙蓉凄然一笑,道:“二岛主大人,废话少说吧!今日,要么你杀了我娘俩,要么你放过林家一门。”
陆天涯眉头紧锁,愣了半响,道:“好,很好!为了我天涯岛的长治久安,为了我上三门几千百年的基业,今日我雷老二便做一回恶人。大哥,你若是要怪我,那也由你去吧。”手指一扬,道:“来人,将…将大…将犯人陆氏押上邢台。”
两弟子迟疑不前,战战兢兢,拱手道:“二岛主!这个…这个…属下…属下实在是不敢冒犯主母!还请你瞧在大岛主的面子上,饶过主母和大小姐这一会吧。”
陆天涯怒道:“一群废物,你们怕什么,从现在开始,她已不再是你们的主母了,而是一个以下犯上的逆贼。”
陆芙蓉哈哈大笑,道:“你们不必为难,我自己上去便了。”正说间,双足一点,跃上祭台。
陆天涯眯着双眼,背负而立,过了半晌,忽然扬了扬手,喝道:“时辰已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