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少英雄勒住马缰,蒋四爷伸手从怀中摸出那份地形图,看了半晌冲着大家伙说道,各位,眼下正是六月,这六月在生肖之中对应的是未羊。蒋四爷说着抬头瞅瞅天空的日头,大概判断了眼下的时辰,约莫正是卯时刚过,辰时未到。看完了,蒋四爷摆摆手,各位,呃,王指挥使,让弟兄们四散开来,在这山脚之下寻找一只羊的刻像,注意务必小心谨慎,切莫过于声张。
都指挥使王德光一听,当时发下号令,让两百军兵弟兄四散看来,开封府的诸位小弟兄也随同四散寻找,好嘛,这一找,从凌晨时分一直寻摸到午后,这才听到有个军兵撒脚如飞前来禀报,说是确实在一一处山脚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只石刻的羊。
众人大喜,蒋平徐良众人也顾不得面前就是河水,踩着水流稀里哗啦就淌过大河,急匆匆来在此处,一看果然一只石刻的羊矗立在一方石台之上,还别说,这只羊雕刻的栩栩如生,两只羊角力道十足,向前顶出,指着树林中的一个方位,诶,果然这个方向隐隐约约显出一条小道直通山内。
咝,房书安一看,噫嗯,错不了,我说四爷爷,干老,此处莫非便是进山的所在?
蒋四爷晃晃头,嗯,这地形图中说的明白,这要进山不仅得看月份,还得看时辰,呃,眼下差不多快到未时,嗯,正合这未羊之意,咱们就得抓紧时间进山。按着地形图上所说,错过了时辰再进山可就不保险了。
众人答应一声,正打算各自下马进山。可这时候啊,也不怎么的,房书安手下这位兵马都指挥使多了个心眼,许是看到蒋平徐良这些开封府来的大人物都在,这位王德光都指挥使想要表现一二,当时就见这位王指挥使冲着蒋四爷一拱手,四老爷,呃,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蒋平嘿嘿一笑,诶呀,我说王指挥使,您是军人,说话办事噶不留丢脆,怎么到了现在还拽开文辞了,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呃,是,这位王指挥使挠了挠头,呃四老爷,三将军,房老爷,各位上差,卑职以为这云梦山山高林密,里边不定是什么情况呢,虽说有地形图在手,但是呢咱们要这大部队一块都进了山,这万一要有个差池,可就悔之晚矣。呃,卑职的意思,莫不如就由卑职先率领手下人马先行进山探路,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各位上差再进山也不为迟晚。呃,卑职的意思是呢,眼下各位都到了这山脚之下,若要说这话,恐怕各位笑话我这个大老粗,所以这才……
蒋平一听,哎吆,不错哎,这位王指挥使看着浑浊闷楞,想不到此人粗中有细,料事还挺周全。
蒋平想着,转过头来就想听听徐良和房书安众人的意见,咱们单说大头鬼房书安,这老房一听到王德光事到临头提出这么个建议,他心头就是一动,哎呀,王指挥使言之有理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大家伙一窝蜂踏入大山,万一有个好歹,这不就被人家给连窝端了吗?
这么一想,老房顿觉,嗯,王指挥使言之有理,说的有道理。咱们再说徐良,老西儿这个人近来越发老练,听完了王指挥使的话,也觉得颇有道理。
只有这小达摩白云瑞觉着,这大队人马都到了山脚下,三十六拜都拜了,只差这最后一哆嗦了,结果众人要停止前进,派人先行探路。云瑞觉着不那么气顺。
可众人商讨半天,最终蒋平一拍板,决定由王德光率领五十名精干的军兵弟兄,各带包裹行囊,先行进山探路,那么进了山之后,每过三两个时辰,便派下一个人手返回营地报信。其余人马暂且退后在河对岸依山傍水扎营下寨。
王德光一看自个儿的建议被众人采纳,心里边觉着格外那么美,心说嗯此一番进山务必要小心从事,要是真能摸到了这帮贼寇的老巢,我可就立下大功一件,日后在开封府的差官老爷面前不怕没有前程。
书说简短,王德光和五十名手下人带好了兵刃和一应干粮水袋,辞别了众人,顺着那石羊角所指的路线,歘歘歘歘歘,歘歘歘歘歘歘就进了大山。
蒋平徐良他们则搭起营帐,眼望着这郁郁葱葱的大山,急切的等待回音。在蒋平他们看来,王德光怀揣地形图,而且他们已然精心研究过足有五日,因此应该没什么大碍。即便不能摸到贼匪的老巢,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结果,万万没料到,老少英雄全都失算了。
自打这王德光率人进了山,很快三个时辰过去了,没人回来报信,很快天黑下来了,仍然没人回来报信,众人一想,这天黑了山路难行,且等到明日清晨再看。结果眼巴巴熬过这一夜,哎呀,您知道这夏日水边的蚊虫最多,大家伙儿被蚊虫叮咬的浑身是包,谁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仍然没人下山报信。
众人是越等越心惊,越等这心里边越凉,一股不详的预感就浮现在每个人的心头。但是你能怎么办?到了晌午十分,日照中天,这树林里虫鸣声声,叽叽喳喳鸟鸣不已,但是留守的各位办差官,以及其他军兵都觉着,这座大山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矗立在众人面前,寂静无声。
小达摩白云瑞终于沉不住气了,来回在这河滩上溜达了半天,把脚一跺,我说四大爷,三哥,咱们的人到现在没个回来送信的,甭问,指定是遇着什么事了,我的意思是呢,咱们尽快进山,兴许还能探究个一二。
蒋四爷一张小脸现在都绿了,两眼耗子眼布满了血丝,咝,哎呀,云瑞。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进山之路前途莫测,我得为大家伙的安全考虑啊。这这这。呃,展大兄弟,小良子,书安,都别杵那儿了,你们都说说,眼下这么个情况,咱们究竟该怎么办呢?
徐良先说话了,呃我说蒋四叔,昨天王指挥使提出先行进山探路,呃山西人就觉着格外有理,那么此番他进了大山,没能按计划派人回来报信,必然是遭遇了变故。倘若大家伙再次进山,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我的意思是呢,大家仍然先行在此等候,由我一个人进山查看。不知蒋四叔以为如何?
你看徐良这小伙子,每临大事有静气,而且临危不惧,凡事从大局考量。
可房书安一听,嘿呀呀,干老,您要进山,孩儿我一定要誓死跟随。
诶,房书安,我一个人身形利便,两个人反为累赘,你不必多言。大家既然没有异议,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
云瑞刚想要说些什么,徐良一摆手,呃老兄弟,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你也不必说了。我不在,你可得挑起这千斤重担。
云瑞一瞧,知道拗不过三哥,只能拧眉瞪眼,咱那儿呼呼喘气。
就见白眉大侠,紧了紧腰间的大带,摁了摁头上的状帽,检查了包裹行囊一应物事,说声各位告辞。
可徐良刚转过身没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徐良,你留步。
这徐良刚要迈步,猛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这么一嗓子,当时吃惊非小,心说话咝,这是什么人,听着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老西儿赶忙抹回头甩脸观瞧,那么其他老少英雄自不必言,众人也都犹疑不定,蒋四爷心里还说呢,莫非被山里边的贼给发现了?因此众人一齐扭项回头观瞧。
就见河滩之上不远处,飘飘然站定俩人。老少英雄定睛观瞧,就见头一位满头白色的长发遮住肩头,一身月白色的僧袍,外面罩着紫色剑袖,往脸上看是眉清目秀,眉宇当间一颗血红的朱砂痣,脖项上挂定一百单八颗念珠。
说到这儿您各位应该听出来了,来者分别,正是少林寺的高僧,荆鸿小师父。
那么二一位浑身上下穿白挂素,手中倒提白鹤剑,是横眉冷目,一团的杀气。自然便是寒江孤雁尚云凤。
老少英雄一瞧,哎呀,那心跟开了两扇门相似,此刻派出上山的人手许久违规,众人正然坐困愁城,可偏巧这时候,这两位神仙一般的人物来了,众人能说不高兴吗
可荆鸿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呢?原来自打上次荆鸿来在隰州府,无意之中救了房书安,再跟云梦山上派下来的那位唐人龙一聊,他终于确信,修罗恶道和罗霄他们而今落在了云梦山。
可虽然知道了此事,要说马上就拿办这帮贼寇,那不能够。实力相差太悬殊了。而况且荆鸿此刻的心思都在寒江孤雁尚云凤身上。此一时尚云凤伤症未愈,还独自留在射天山普盖村的老宅子里,那么怎样好生照顾尚云凤,这对荆鸿来说才是头等大事。
荆鸿还记得,当初自己辞别了尚云凤,单人独骑要去云梦山探山,临别之时,尚云凤就问,说是鸿儿,你为什么很少称呼我姐姐呢
荆鸿心中一动,提起笔来饱蘸浓墨,刷刷点点写了几个字,叫山有木兮木有枝。而后把这纸张叠为一枝梅花,送给了她。
那么,若菲,也就是如今的尚云凤,能知道自己的心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