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黎书慧恍惚间一句似呢喃细语又将她的笑折叠到客套里去:“还是快档,恁快娃儿都读高中了。”
她恐怕还要再多说一句她孩子什么的,也一并包回那笑容里去了。
马蹄声嗒嗒走来,没一会儿忠传和马儿就都过来了,王祥开一面同忠传说话,一面站起来催封增银两口子:“一坐下来就是这大半天,走不?还紧着坐吗?”
“走嘛。”封增银笑了笑,一手拍了拍大腿,一手将脑袋摸了个转,慢慢站起来道:“又坐了有一哈儿了。”
鲁仁姝埋着头,看不清表情,封增银已经站起来了,喊她:“我们也转去把还有两块土的红苕挖了。”
王祥开仰着脖子背着手站边上望着,等着他俩:“红苕挖不挖有啷个嘛,我都要过完霜降才开始挖,早不早的挖起来放也放不得,红苕还细细咪咪的甜都不甜。”
“慢慢的挖噻,天把天是挖不完的,一天挖点一天挖点慢慢的来。”封增银还背了个背篓,他一面望着他说话,一面将背篓背背上跟堂客打招呼:“走嘛,不紧着歇了,又耍恁大半天了。”
鲁仁姝依然只是笑,并不作声,人站起来同黎书慧卢定芳点点头,跟在背背篓的封增银后头,不远不近的,神色一时微笑,一时淡漠,最后都回归到若无其事,她虽悄悄走在两个人的后面,又令大家觉得仿佛她是独自走在那条路上一样。
卢定芳悄悄跟黎书慧道:“她还硬是过(忍)得欸。”
黎书慧动动嘴,却不晓得该如何回复这句话,干脆不说,背着手,望他们慢慢下了台阶往田坎那边去。卢定芳同样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王祥开优哉游哉背着手走在前面,封增银脚跟脚走在中间,鲁仁姝在最后,脑袋不知望着路还是在低头想些什么,卢定芳又道:“封增银没得用。”
他们一走,曾丑儿也喝口茶起身准备回去了:“二爷的茶好喝,坐下就不晓得走。”
黎书慧也准备出门办猪草去:“你把那里茶盅端回去噻,看哈儿是不是一个味道。”
“那一样啊,各家人有各家人的手艺。”王二仍翘着腿坐在板凳上不动弹,看老张从厕所出来在门口给水牛扔草,道:“这哈儿喂好很了冬天没得吃的哈。”
“没得吃的我吃啷个它吃啷个。”老张点了烟出来,准备同忠传一起锄头背篓的上坡挖红苕去:“那边哪些恁热闹啷个。”
“石岩政府的,说是要在堰沟修条水管接出去给镇上的人喝水。”
曾丑儿道:“他这根干坡坡他走啷个来修水管呢?”
“光是这样说,没听到头不晓得,说的是从黄高山水库那里接出去,恐怕是准备把那股水接出来吧。”忠传把锄头背篓的捡出来在地坝才看到跟母亲一起从那边猪圈回来的卢定芳,停下来问王二:“电话打没有嘛?啷个回事嘛?”
曾丑儿还跟老张念修水管的事:“妈这股水他修的出去啊?弯弯角角的,等水库里的水流拢他石岩镇上的人早都渴死了。”
老张扒着烟笑:“那啷个办呢,拿手板心儿捧吗?年年像今年七八月份那样干旱他真的渴死他不跑的团团转。”
那头王二才恍然记起,赶忙从裤袋里摸手机来招呼卢定芳:“不说我还忘记了,不是我们小川喊我我还不得转来,架先是你们承承打的电话,说是潘运找他有事,后头又说打电话转来找二爷,他还心急,我跟他说我在明群那里脚走不得说歇几天才转来他都等不得,非要喊我马上转来,转个身就跟我们小川打电话去了,硬搞的我像多不讲信用的耍耍一样。”